她是孤兒院長大的。
幾乎是從記事開始,幾乎每一年,每一個季度,在孤兒院的孩子們,都要面臨一件事——社會慰問。
這裡面有政府的,也有街道上的,還有市區的,當然,更少不了社會其他各界人士。
可隨慰問一起來的,還有各種媒體的長槍短炮。
這對孤兒院來說,受到資助無疑是大好事,可對孤兒院裡面的孩子而言,卻並不是每一次都是好事。
有一些媒體為了‘配合’各界成功人士奉獻愛心,免不得會提出要求,讓孩子們也配合著一起作秀。
身為孤兒院裡長相出眾的那一撥孩子,沈晚月曾經無數次被要求,面對著鏡頭一次次的重複同樣的話。
“很感謝王叔叔的幫忙,才讓我們今年能夠每天都吃上幹淨的飯菜,王叔叔的對我們的幫助非常大,再次謝謝王叔叔為我們做的一切。”
“沒有李叔叔,就沒有孤兒院的今天,我們所有小朋友都會感謝李叔叔的……”
“小朋友,不能這樣說,把第一句去掉,再來一遍。”
“小朋友,面對鏡頭不可以面無表情哦,一定要笑起來。”
“小朋友,你笑的有些勉強呀,等你調整一下,等會兒咱們再拍兩次……”
“……”
後來,沈晚月才明白原來這叫做演戲。
她從來都不是個演技好的孩子。
當然,小小的沈晚月她也清楚這裡是孤兒院,她也從心底感謝奉獻愛心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們。
只是演幾分鐘的戲,就可以吃的好一些,她完全可以接受!
但她受不了的是有些人單純就是來行騙的。
孤兒院配合,還拉來了孩子們配合,最後那些人拍了影片,有了素材後,轉身就沒了蹤影。
錢沒給到位,物資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兩箱牛奶。
次數多了,院長老師都疲憊不堪,到了最後,火氣全撒在了孩子們身上。
所以從小,沈晚月看見扛著攝影機來得人就心裡有抵觸情緒。
長大了直接ptsd,下意識的慌亂緊張,總能跟那段什麼都不做不來,只能無措又不理解,站著被訓斥的畫面聯想到一起。
“我沒有害怕。”
整理好了情緒,沈晚月抓住陳勳庭的手腕,挪開後,眉眼中帶著笑意,“就是不怎麼喜歡看見攝影機。”
“有原因嗎?”
“有,那玩意是我的童年陰影。”
“童年……陰影?”
陳勳庭對這個陌生的詞彙並不是很理解,但從字面也能很快理解出來。
“你小時候……”
在陳勳庭還沒猜別的時候,沈晚月已經搶先開了口。
“就是小時候縣城郵電局每週三轉播電視臺的節目嘛,有一次我媽帶我去看,結果那天下雨訊號不好,播了好久的雪花,有人就惱了,鬧得現場亂七八糟,警察都去了,我們所有人都被關在了郵電局。”
“然後第二天的時候,省城就有人扛著那個攝像機過來採訪,我跟我媽還得當成了鬧事鬥毆的典型批評,攝像機直接舉到我們臉上拍,然後……就有陰影了。”
沈晚月口齒清晰一通胡扯,說完了也不管陳勳庭信不信,笑著走過去找幾個孩子說話。
反正她說什麼……
陳勳庭都會相信的。
就算不信,她只要不說陳勳庭也不會逼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