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太氣的渾身發抖。
她這輩子前半生一直風風光光,體體面面。
這一輩子最丟人的兩次事情,一次便是被斯明媚趕出了方府,另一次便是這次,被一個小廝說教。
那小廝還在喋喋不休。
“您看四少這話說的,我們這雞鴨魚肉也是花錢買來的,廚子這大熱天的做飯也不容易,這吃飯不給錢,到哪裡都說不過去,您看我這身上都被抓爛了,我還得在這兒坐著活兒。”
方太太打斷他:“你不用說了。”
她怒目瞪視著方四少,閉了閉眼,決定最後給他留一點體面,回家再說。
她說道:“多少錢,錢我來付。”
小二早就料到是這個結局,並不意外,說道:“您看,一共是十五塊錢。”
“十五塊?”方太太的心顫抖了一下,今時不同往日,如今這十五塊錢,是她攢了一個月才攢出來的錢。
她儘量剋制住自己的手抖,從錢袋裡拿出來十五塊錢給了小二。
方四少眯縫起眼睛,好像沒有看到這一切,只是那微微顫動的睫毛彷彿在說著他並不是一無所知。
方太太冷笑一聲,她算是看明白眼前男人虛偽的外殼。
這是一個毫無用處的男人。
盛世的時候,憑著一張巧嘴偽裝成濁世佳公子的模樣,引動無數女人的芳心,她要打理家務,還要替他處理那些不時鬧上門的女人。
亂世的時候,這就一個廢物,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上不能上陣殺敵保家衛國,下不能養家餬口護佑妻兒。
反而偽裝成一個無辜孩童,不負責任的沉浸在自己的夢幻之中不能自拔。
這樣的男人,她要來做什麼?
沒了他,她也能過得好一些。
相當年,她也是一個遠近聞名的大家閨秀啊,本以為覓得良緣,卻原來亂世見人心,這分明是一個巨嬰。
她冷聲道:“錢也付了,你是繼續在外面待著,還是回家?”
方四少醉眼惺忪的看她一眼,“我醉了。”
“那你在這裡吹吹風,醒醒酒,家裡還忙著,我走了。”方太太轉身就走,腳下沒有一絲遲疑,眼淚卻掉了出來。
她抹抹眼淚,任由眾人旁觀。
她走得很快,風風火火,完全不同於從前慢悠悠的非要走出來大家氣質的步伐。
她忙的很,忙著洗衣做飯接孩子,趁著孩子寫作業還要把明天要交工的零活兒給做了,她沒工夫把時間耗費到一個一無是處的男人身上。
方四少愣了一下。
良久,他嗤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