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懷抱溫暖又寬闊,像是一汪熱熱又舒服的湖水,把她的全身包裹在裡面。
耳邊他的致歉聲,還在環繞。許春明壓抑的心,有了些許緩解,她張開胳膊環住他的腰身,想說為何他要這麼忙,為何不早日帶自己來探望外祖母,為何說話不算話。
可是許春明內心裡,更想質問的是自己,為何要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
明明母親從小就教育她,男人不可信,若是自己想要什麼,就自己去爭取,不要期待別人幫你,更不要把希望放到別人,尤其是男人的身上,包括自己的夫君和孩子。
是周緒光一直以來的溫柔和善意尊重,麻痺了她的心,讓她覺得自己有了依靠。
許春明抱他抱的很緊,她壓下內心的酸澀和自嘲,放任眼中淚水橫流,“世子,外祖母走了。”
聽著她的泣音,周緒光心疼的都要碎了。
“我在這,我在這。想哭就哭吧。”
許春明低聲嗚咽出來,“外祖母是餓著肚子走的,都怪我,讓她臨走前連最想喝的羊肉湯都沒有喝上。”
早在來的路上,何俊已經把此事告訴了周緒光。
周緒光安撫地拍著她的肩膀,“你沒有錯,舅舅也沒有錯。”
許春明從他懷裡抬起腦袋,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周緒光解釋說:“若是沒有舅舅的允許,廚房不會把羊肉湯給你。他也知道外祖母臨終的願望,想讓外祖母無憾地離開。”
外祖母病重,舅舅聽從大夫的話,忍著不給她吃食,想來也是難受至極。
周緒光繼續說:“外祖母餓了多久,舅舅就餓了多久。”
先前許春明沒有注意,現在想來,舅舅的神色確實很虛弱衰敗。許春明道:“幸好,我在外祖母面前說了羊肉湯是舅舅準備的,外祖母沒有生他的氣。”
“那你呢,”周緒光看著她紅腫的臉頰,伸出手指想碰又怕弄疼了她,“你還好嗎?”
許春明勉強笑笑:“沒事,就看著紅腫,其實不怎麼疼。”
周緒光接過她手裡的冰塊,用棉布包好,小心地放在她臉上的紅腫之處。
火熱的痛意,被冰涼刺激,許春明本能地閃躲了一下,又側臉靠在冰塊上,“現在好多了。”
周緒光哪看不出她內心的勉強,“再休息會,我陪你一起出去。”
許春明放鬆身體,靠著他,過了會才冷不丁地開口:“世子,祭州城好嗎?”
周緒光正專注地盯著她臉上的上,聞言搖頭:“不好,那裡風沙大,民情貧苦,到處都是山地和沙土。”
“為什麼會叫祭州城呢,祭字,多有忌諱。”
周緒光不知她為何會問起這個,想著既然能分擔她的注意力,自己多說一些也不礙事。
“原是濟州,惠濟之濟。後某年濟州災害,民不聊生,城民們為了活路只能背井離鄉。濟州的風土也開始冷落下來,天氣也越來越糟糕,大家都說濟州命脈已斷,在城中無法存活,遂改名祭州城。”
“既然祭州城已被定義,多少朝臣滿懷激情而去又空手回來,世子又為何執著於此地?”
她雖是在問他,但周緒光從她的眼中已經看出來,她知道答案。
周緒光道:“京中人才濟濟,多我不多,少我不少。可我於祭州城,卻是重中之重。天地廣闊,就當我恃才傲物,想去闖一闖吧。”
許春明站起來抱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耳邊,“妾身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世子,帶妾身同去吧。”
周緒光的身子,猛地震了一下。
他知道,不是因為她對著自己的耳朵說話,而是因為她說的話。
“春明,你.....”
許春明靠在他肩膀上,“世子說過,夫妻一體,妾身想與世子同甘共苦。”
聽著她的話,周緒光收緊胳膊,把她牢牢地抱在懷中。她所說之事,他又何嘗不想。只是祭州城路途遙遠,條件艱苦,讓她長途跋涉,他於心不忍。
只是有這番話,就夠他熱心感動許久。
“不用,你和母親好好待在王府就是。”
許春明搖頭,“人生之事,無常居多。妾身不想哪一天突然惡疾,連世子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世子,就讓妾身與你同去吧。”
周緒光知道,應是外祖母突然逝世,對許春明的打擊太大。兩人相處許久,他了解她的脾氣有些執拗,想著先把眼前之事辦了,待以後回了王府,再同她細細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