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新生 北疆邊境,漠雪紛飛……
北疆邊境, 漠雪紛飛,沙礫夾雜著碎冰牢牢嵌入面板深處,城關處橫屍遍野, 禿鷲隨處可見。
三日前, 梁軍戰敗,在生死關頭, 趙青墨將生的機會還給他, 他的身型與自己差不多, 便在緊要關頭換上他的戰甲,隻身跨上戰馬,帶著一部分將士為剩下的人殺出一條生路來。
副將把奄奄一息的他綁在身後, 一路將他護送出包圍圈, 自己卻身中數箭倒在河畔邊, 被河流沖走。
洛河下流處, 水流略微湍急了起來, 被戰火焚燒過的古騰樹橫倒下在河流中央,一隻迅速流動的小舟,總算停住了。
小舟顛簸了下, 鮮血順著縫隙緩緩在水中蔓延開, 冰涼的河水直直刺入淌血的傷口。
小舟裡的人終於有了點兒意識,在小舟破裂之前, 他費力地抓住岸邊的野草,借力爬了上來。
眼前的斷枝殘木和河水, 模糊的晃了幾下後幻化成殘肢斷臂和黏膩的血,男人眉頭深深蹙起,傷可見骨的手指捂住耳畔,試圖阻擋本就不存在的痛苦哀吟。
謝鶴徵看了眼四周, 此地不再是雪域高原,而是戈壁灘塗,他大致是順著河流飄出了洛谷關那一帶。
可這裡荒草萋萋,人跡罕至,他又無法行走,再這裡等下去,也只是換種方法死罷了。
謝鶴徵把匕首插入土壤,咬牙讓身體離開水窪,忽的,有一塊兒冰涼涼的東西從腕口滑落。
是塊平安扣。
還是林錦璨在他臨行那日,託旁人給他的。
他記得,那筐竹籃裡,還有幾身衣服和幾副護膝。
謝鶴徵把平安扣握在手裡頓了片刻,將東西往草叢裡輕輕一扔。
玉在石頭上咕嚕地滾了幾下,不知道彈到了哪裡,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什麼人在那裡?”
幾名著甲冑的巡查士兵瞧見腥紅的河水,立馬警惕了起來。
洛城一帶雖也屬大梁管轄,但這幾年大梁中央權力旁落,四方勢力割據,已有一些藩王各佔封地,欲自立為王。
近半年以來各國邊境多爆發戰爭,洛城城主乃是當今聖上的從兄,肅王年近花甲,無心政事,只望頤養天年,享天倫之樂。
肅王妃早逝後又不曾納妾,如今膝下只有一個嬌俏玲瓏的女兒,對於王朝紛爭,肅王只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巡查士兵見一少年奄奄一息倒在泥濘裡,他發冠散落,指節血跡斑斑,衣衫甲冑上有數不清的血洞,輪廓清晰的側臉被泥濘沾染,已看不清容貌。
一人捧了把水,朝少年臉上潑去這才露出原本小麥色面板,水珠順著少年的下頜滑落到頸脖,沖散了系在脖子上的布帛。
二人相視一眼,認出這是赤焰軍的旗幟。
一人立刻抽出腰間的佩刀,欲以除後患,但很快被旁人攔住:“且慢,此人身姿氣質非普通人。”
“陛下下令,若遇謝氏反賊一律殺無赦。”
那人嗤笑道:“陛下是陛下,肅王是肅王,洛城這地界總歸是歸咱們王爺管的,去把推車拉來。”
“此事還得需向肅王稟告在做處置。”
二人一陣忙活,便將傷痕累累的少年扔上了推車。
謝鶴徵在草垛上緩緩睜開眼,眼前是廣闊無際的天空,幾只對他垂涎已久禿鷲漸漸遠去,鼻間終於不再是濃重的血腥氣,取而代之的是路邊飄來的梅香。
少年淡淡的對著天空發呆,傷痕斑駁的手把掌心那簇稻草捏斷。
他要活下去。
....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不知何處不斷傳來悠遠的狼嚎聲,地牢雖陰冷潮濕,但好在無需擔心有野獸出沒。
獄卒將兩個又冷又硬的饅頭扔在謝鶴徵面前,便哼著小曲走了。
他快有三日未進食,加上只要稍微一動傷口便會淌血,現下整個人只靠著一股意念強撐下去。
肅王是敵是友他並不知曉,但無論如何,肅王如今是他唯一能幫他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