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案上,一捧清水盛在白瓷碗中,林錦鈺蓮步輕移,她拔下頭上的白玉發簪刺破指尖,很快一顆血珠滴入水中,她看向林錦璨,勢在必得笑道:“到你了。”
尖銳的指甲嵌入掌心,分明是初春的日子,林錦璨卻硬生生滲出汗來,她回眸看了眼居高臨下的謝鶴徵。
她一愣,少年並非她所想一樣,在戲謔地笑她,而是神情微冷,凝著眸子。
在一瞬間,她甚至懷疑,謝鶴徵是謝老夫人派過來給她下套的。
“你們夠了!”
一道呵斥聲,謝如歸踹開追上來的書童,扶正衣冠甩袖急匆匆跑來,他二話不說,拿起案上的發簪,抓住林錦璨的手,朝她面板上迅速一劃。
林錦璨咬唇閉眼。
然而,“嘀嗒”兩顆血珠在水波的蕩漾下慢慢融合在一起。
謝如歸見此哼道:“看吧,血沒有問題,我的翠翠是真的,你們還不給我夫人松綁?!”
林錦鈺雙眸一瞪,心道這不可能。
刺破的手指的簪子是謝老夫人給她的,上面動了手腳,就算眼前的女子是她的親妹妹,血也不會相溶。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林錦璨瞥了眼那碗淡紅的水鬆了一口氣,藏在袖中的手刺痛著,沒一會兒就染濕袖口,她忽然想到指甲裡那點灰白色粉末。
那個瘋子到底是誰,若不相識,他為何要幫她…謝如歸派來的人,不可能。
她如往常般回到那副嬌柔無依的樣子,在眾人面前,在謝鶴徵面前,朝謝如歸張開雙臂,摟住他的腰肢,將臉頰埋入他衣襟。
她隱隱啜泣了好一會兒,才抬起如枝頭爛漫盛開的梨花般的眼眸,傷心欲絕:“夫君,你怎麼才來?”
謝如歸沒想到他的小娘子會這樣離不開他,想起與姚溫嫻的茍且,他心中油然生出一絲愧疚感。
明明,最初來刑場找林錦璨,只是為了氣陳素問的。
謝如歸心痛地托起林錦璨手指,把少女破損的手指放入口中吮吸,他拍著她背:“好翠翠,對不起,以後我不會讓我娘欺負你了,走,我們回家去…”
林錦璨還蹭著眼淚,沒等她反應過來,便感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謝如歸把她攔腰抱起,越過人群朝轎子內走去。
空氣中裹挾著陣陣香風,梨花簌簌飄落。
在丫鬟掀簾的那刻,她勾著謝如歸脖子沉溺在哭泣中的剎那,卻不小心與高樓上的少年對視了一眼。
冰冷,輕笑,似乎在極力控制著什麼,讓人捉摸不透。
林錦璨心髒沒由來地突突一跳,卻只有那一瞬間便不再理會,她深吸一口氣,又重新把整個腦袋埋入謝如歸的衣襟裡。
高樓上,簷鈴響動,紫竹摺扇“啪”的一聲,落在一旁隔岸觀火的趙青墨身上。
謝鶴徵不明白,他那個哥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力氣了?平日裡多走兩步都要停下來喘氣,這抱女人就這麼輕快?
趙青墨吃痛,嘴碎著嘀咕道:“這是人家媳婦兒,你看個什麼勁兒…自家的嘉寧郡主不比她漂亮?”
謝鶴徵蹙眉走時撂下一句話:“你覺得漂亮,就自己留著吧,閉嘴,別來煩我。”
……
經過一日鬧騰,天色暗淡了下來,天空陰雲蔽月,空氣又濕又重,閣內,陳素問請退了那些說媒的,便讓丫頭解開襖子,自己靠在了暖榻上。
陳素問也暫時找不出林錦璨的錯處,只能咬牙切齒的應下這門她不看好婚事。
經過一番商議,林錦璨與謝如歸的婚期定在了元宵後。
陳素問閉目養神:“宋媽媽怎麼樣了?”
侍女蘭時一邊拆著她的發髻,一邊到:“咬舌自盡了,聽說梁樾對她用了刑,不過您放心,她還有兒子,沒多說什麼。”
陳素問搖頭嘆氣:“那個死丫頭真是命硬,還把宋媽媽賠進去了。”
蘭時兢兢兢兢地跪在一邊不敢言語。
燭光搖曳在陳素問布著細紋的額頭上,過了半晌,女人冷笑,眼眸陰惻惻哼道:“我就不信了,我比她多活二十多年,還鬥不過她一個黃毛丫頭?”
“元宵?那就讓她活不過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