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書房看了眼,蘇蘇問:“公子應是累了,離晚膳還有一個時辰,我煮些甜湯,你等會兒來拿。”
他正捱著疼,大約是吃不下的。青木搖搖頭:“姑娘去歇著吧。”想了下徐弘簡目前的狀態,斟酌了用詞,才又說:“主子在忙。”
拎著茶壺推開臥房門扉,青木輕手輕腳把灌滿熱水的茶壺放到中央的圓桌上,提步往裡走去。
徐弘簡面色虛弱,略顯憔悴,他靠在軟枕上,手中還拿著青木遞來的信件,眉眼冷肅。近看時才能從壓平的嘴角看出兩分不適。
青木近前,喚了聲主子。
徐弘簡看著信紙,眉心蹙了蹙。
看完過後,長指隨意地把信紙折起來,交代青木:“譴人到李季府中去一趟。跟他說,龍平辦的差事,辦不了就換個人去。按著常例,給了他三十日,前些天說其中有難處,又延了半月,現下又寫信過來。”
青木把信件收好,應是。
交代完正事,徐弘簡這才問:“倒壺熱水,怎麼去了這麼久?”
青木老實交代:“在小廚房門前遇到姑娘,她大約剛從表姑娘那兒回來。問了我幾句話。”然後把說了些什麼都原樣複述一道。
聽青木陳述,徐弘簡忍不住想象起蘇蘇今日的模樣,她同溫兒交好,兩人又分離一個月,湊在一起一定有許多話可說。只是在他跟前話要少些。
她同小禾小苗都能待上半天,哄那個叫阿蘆的小孩子也很有耐心。幼童稚弱,是需要多關照一些。
思及此,徐弘簡幾乎想把她叫到身邊。他服藥過後,也是吃了不少苦頭的。她若是見了,應當也會像照顧阿蘆一般細語輕聲地照顧他。
但轉念想到上回他受傷,她擔心落淚的模樣,徐弘簡便斂了心思。
慈孤局失火案雖有些棘手,實際內情並不錯綜複雜。在刑部和民眾之間惹起非同一般的關注,還不僅僅是因為幼童傷亡情況嚴重,大部分又是將士遺孤這一項。
有人說,那慈孤局收留的孩童,除了我方遺孤,還有在那年被擄去淩辱的婦女生下的孩子,是敵軍的野種。那個有縱火嫌疑而被羈押的婦人,丈夫死在那場動亂中,夜半想起舊恨,這才點了一把火。徐弘簡查了地方交來的記錄,確實有異族的孩子在內。
但那婦人在慈孤局燒火做飯已有多年,在周遭名聲甚好,多人為她辯白說情,當地的官差大概也知曉那婦人的為人,再加上證據不算十足的充分,往上報時便寫了失火,而非縱火。
忙了這些天,那婦人已洗脫嫌疑,只是那縱火之人還未確定。押人到京的有地方辦案的捕頭,因那婦人為慈孤局出力多年,那捕頭也知曉一二,便很是配合刑部辦案。西臨縣地方小,那捕頭除了案例問詢的事之外,還舉了許多那婦人為人厚道老實的例子。
這些瑣碎小事聽著,倒真讓徐弘簡找出一個線索。
若他的猜想乃是事實,那人的惡性當真堪比邪魔。
想到這些,徐弘簡眼底一冷。
自顧大夫把那方子研製出來,青木像是經了千錘百煉,已從最開始的膽戰心驚變成現在淡然處之的狀態。
青木受了囑託,要仔細觀察徐弘簡服藥後的反應,他比平時更為細心,此時徐弘簡神情一變,青木便發覺了。
善解人意的青木仔細地打量一番,敏銳地發現主子近來的改變。再想起主子似有似無避著姑娘的事,恍然大悟,一下子明白過來。
瞧瞧主子穿的什麼,白色錦袍。雖從前也是這般穿著,但青木現在和以前不同了,他好歹也見過銀灰色、靛藍色、月白色換著穿的主子了。現在一看,不就有了些,疏於打扮的意味?
青木又往主子臉上看了看。除了唇色淡了點,多了點病弱的氣質,依然是芝蘭玉樹,清朗矜貴的一張臉。
不過,女子眼中看來,可能會有不同?
想起李季李大人曾拉著主子在櫃前翻來覆去挑選玉佩,還說著“要挑個最好的,才配得上我家娘子做的那身新衣裳”。青木瞬間就懂了,這大概就是男為悅己者容。一時間,青木又開始為徐弘簡略微憔悴的形容傷心起來。
但青木很快便振作了精神。他打算晚些時候,去找鄭嬤嬤商量商量,給徐弘簡定做些京中時興的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