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階梯上有腳步聲響起。青木疾步進到院中,詳述了方才所辦差事。
“剛押著人下山就遇上了巡視的官差,我便把事情都交代給他們。帶頭的人一聽是在慈濟寺鬧事的人,很是緊張,立馬派了兩人把人帶回去……過後處置詳情,會再差人知會公子。再有,方才在前面見到了靜燈師父。他說,近來沒什麼異樣,若公子想知曉其中的細節,他在前面等您。”
青木垂頭回稟,一絲一毫的細節也沒有遺漏。在說話時,青木好像瞧見主子手中拿了個紅色的物件,一眨眼又沒了,只當自己是看錯了,也沒放在心上。
青木回話這期間,蘇蘇面上熱意稍緩。
聽得他過後有事要忙,蘇蘇心安理得地找到理由先行離開。
“阿蘆這會兒精神不錯。她該換新藥方了,我帶她去韓姑娘那兒把把脈。”
說完便起身,牽著阿蘆出門去了。只剩徐弘簡和青木在院中。
青木眼睜睜地看著蘇蘇離去的背影,心中略微有些遺憾。
姑娘和主子有好幾天沒能見面,這才見上多久。
青木偷偷朝徐弘簡投去一眼,發覺他唇邊帶著笑,這才放心下來。
方才那一會兒,應該聊得還不錯吧。
“還愣著幹什麼。”
青木回過神來,不知主子是叫他做什麼事,在腦中把事情都過了一遍,才呆呆地問道:“我去把靜燈師父請過來?”
徐弘簡淡淡地看他一眼,又看向那張小桌。
青木順著他視線看去,琢磨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主子的意思。
姑娘住的屋子和這院子裡都沒多餘的桌椅,這方小桌和兩把椅子都是他問靜燈師父取了鑰匙,從旁邊那間屋中搬出來的。
主子這是怕他們這一走,沒人幫著姑娘收拾。想通這一節,青木手腳麻利地行動起來,把桌椅收回去不說,還把兩個茶杯拿去清洗還到原處了。
阿蘆常往韓姑娘院中去,對這段路很熟。再加上阿蘆此前在蘇蘇懷裡歇夠了,又出門時便恢複了力氣,蹦蹦跳跳地走在蘇蘇前面為她帶路。
李六娘起初找的大夫開藥,幾副用下去,阿蘆的病情也只是稍有緩解。經韓姑娘看過之後,卻是大有起色。
慈濟寺後方借住的這些人當中,韓舒可以算是最像方外之人的那一個,閉門不出是常事。
她一出手便顯得醫術精湛,閑談當中,蘇蘇得知她一手醫術都來自於父輩傳承。初出茅廬的大夫四處行走是常事,但韓舒獨自住在慈濟寺,從來對外事不聞不問,就透出幾分怪異。若不是前些日子阿蘆病得實在厲害,韓舒不忍心,出來給她診治了,這附近住的人也是少有能看見她的時候。
走到韓舒的小院,院門半掩。阿蘆探頭探腦往裡望了望,然後費力地提步邁進去。
“韓姐姐怎麼忘記把門關上了?”
蘇蘇跟在阿蘆後面走進去。阿蘆每回過來把脈都能有糖吃,因此進門後小步子啪嗒啪嗒邁得很快,幾下就走到門邊。
蘇蘇把手搭在阿蘆肩上穩住她的身形,另一隻手抬起,正想敲門之際,屋內響起說話的聲音。
“李叔別再來了。找我也沒用,你看,現在的我是何等無用。你再來多少次,我的話也是一樣的。”韓舒的聲音艱澀壓抑,聽著就感覺她好像快哭出聲來。
那個叫李叔的人很是憂急,同時也飽含無奈,他痛心道:“如何就是你說的那樣了?聽叔的,跟我回去。”
屋內又陷入沉寂,但並不如先前沉默得那樣久。
韓舒的聲音歸於冷淡,她脫口而出的,彷彿是不關自身的閑事:“我沒辦法。做不到。我每夜閉上眼睛,想起來的都是那些孩子死前痛苦掙紮的樣子。你要我怎麼去做?”
那個李叔還沒來得及再勸,韓舒已經把門拉開,冷聲道:“不早了。李叔回去吧。”
門一拉開,看見屋內的情形,阿蘆不安地往後縮了縮,抱緊蘇蘇腰側。
李叔朝著門外站著,見門後站著的一大一小,焦灼的神情頓時滯了滯,然後眼珠一滾,又看向韓舒。
韓舒悶悶地低著頭,一小會兒過後發現李叔沒動,這才抬起頭看見門外的蘇蘇二人。
韓舒眼眶泛紅,唇色蒼白。她偏偏頭,艱澀地張了張嘴:“李叔。總是要先緊著她們來。你先回去吧。”
李叔看她態度有所松動,忙不疊地點點頭,但腳下沒動。他繼續打量著蘇蘇,額上皺起幾道紋路,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這位小姑娘。我好像在哪見過。”
韓舒把蘇蘇和阿蘆迎進來,也沒再趕人。只把李叔晾在一旁長凳上坐著,扭頭去給阿蘆把脈問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