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旁瞧著,小主子分明是把人放在心上,在蘇蘇的事上體貼又細致。而蘇蘇這方,鄭嬤嬤也辨得出,蘇蘇對他也是有情意的,蘇蘇這趟去慈濟寺絕不是隻為報他恩情。
但小主子從不在蘇蘇房中過夜,和其他正當年的郎君比起來,他簡直太清心寡慾了些。若不是知道夫人掛念他身子,隔上些時日就要請名醫聖手給小主子診脈,鄭嬤嬤當真要懷疑他是否有什麼不能為人道的隱疾。
等蘇蘇去了慈濟寺,他回府見不到了,才知道想著念著,明白過來人在身邊的好處,過後才曉得多親近親近。
思及此,鄭嬤嬤安了心,便柔聲道:“那便讓綠鶯她們隔上三五日來看看你。有什麼缺的少的,都列個單子交給她們,萬萬不要委屈了自己。天氣漸漸也暖了,慈濟寺後山有不少花草,姑娘閑下來可以找人陪著去逛一逛……”
蘇蘇仰面聽著,點了點頭。
鄭嬤嬤講完這些,便去蘇蘇臥房裡看著綠鶯她們收拾東西。
蘇蘇自房中出來,一眼便瞧見另一邊院牆下忙碌的匠人。
小廚房的婆子剛好燒完水給匠人送去,她見到蘇蘇立在簷下,頓住腳步,略伏了身子行了一禮。
蘇蘇又朝那方望了望,還是沒看出他們是在做什麼,便問道:“他們是在那兒忙什麼?”
那處角落正對著徐弘簡的書房,一開窗便能瞧見。院牆邊上栽種的海棠長得好,看護澆水的人也很盡心。
就算花開時徐弘簡大概不在京城,蘇蘇見他們正在做的東西可能擋住那片海棠,心裡還是很在意。
那婆子腳下滯了滯,有些驚訝地看了蘇蘇一眼,才答道:“是要立一架鞦韆。”話畢見蘇蘇不再問別的,才轉身行去。
蘇蘇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心下好奇,不知不覺地向那側走去,在屋簷下遠遠地看著他們忙碌。
蘇蘇正看得入神,背後門扉從裡推開,嘎吱一響,驚得她顫了顫,緩了幾息才轉身看去。
徐弘簡正好從書房出來,他一身黛藍色圓領錦袍,銀線勾勒雲紋,襯得他清貴俊朗。
沒想到他到這時還沒出府。方才蘇蘇滿心都是那架鞦韆,突然見著他,一時不知說些什麼好,只仰臉看著他,叫了聲公子。
前不久才明白自己的心意,蘇蘇此時覺得就這樣靜靜地站在他跟前,也是很好的。
見徐弘簡不走開,也不說話,蘇蘇大著膽子看著他不挪眼。
他果然是十分好看的。豐神俊朗,皎如玉樹。
蘇蘇的目光一點一點移動,不知徐弘簡也垂眸仔細看她。
因昨夜歇得好,肌膚比平素更顯得清透白皙。細碎的陽光斜照在她臉上,灑在那雙水眸中,她眉角眼梢都含著笑,看著比前些天要開心許多。
看來她是真的很想去慈濟寺。
見她如此,徐弘簡便覺得,朝寧院冷淡一段日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腦中過了過從徐府到慈濟寺的路線,徐弘簡忽然發覺,他近日處理公務所在的地點離慈濟寺並不算遠。
視線再往下,落到她唇上。徐弘簡眸底掠過暗色。
蘇蘇今日用的是上元節那晚用過的唇脂。
那夜在燈下朦朧看著已是醉人,此時在陽光映照下,香膚柔澤,丹唇溫軟。
她還正仰著臉看向他,唇角微微上揚。
簡直就像,就像在誘著他低頭親上去。
徐弘簡不敢再去想,他別過頭,壓制著那股悄然滋生的沖動。
然而越是想忘掉方才所見,只在夢裡出現過的情景便後來居上掌控了思緒。
蘇蘇不知他所思所想。她好好看了他一會兒,心裡美滋滋的,慢慢才反應過來,不該把他耽在這兒,於是開口道:“公子萬事小心。”
徐弘簡微微頷首,“若有什麼缺的,只管找鄭嬤嬤。”說完便提步走了。
蘇蘇見徐弘簡遠去的背影,略微有些擔憂。
他的聲音聽起來怎麼有些沙啞。
方才她看他眼下也略微泛青,顯是最近疲乏過度。
不過蘇蘇只是稍微想了一下,也沒太放在心上。
她一人去慈濟寺,有鄭嬤嬤留在府裡,會照顧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