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夫人說得是,說得是。你看河裡放的燈多好看,我等會兒差人去買十個,你有什麼心願都盡管寫上去,一次放個夠。”
小河上有一拱橋,架在河面最窄處。賣河燈的小販在橋邊不遠的地方支了攤子,周圍擠滿了人。
河面被璀璨燈火映照得通明,在橋下緩緩推出去的小河燈晃晃悠悠飄遠,在燈光晦暗處照亮了水面,遠遠瞧著像是一朵朵開在寒冬的蓮花。
這邊更為擁擠,鄭嬤嬤和綠鶯她們都沒過來,青木穿過人牆去排隊買燈,還沒回來。只留蘇蘇和徐弘簡在橋下候著。
站在他們身前的人隨意閑談。
“好在這條河沒凍上,若是去寺廟裡點燈祈願,不知要等上多久。”
另一人笑了聲,接話道:“陸大公子是求功名啊,還是求姻緣?若是求功名,不如接些帖子多去幾場詩會,結交些人脈。若是求姻緣,倒是有個好去處,你可知道築雲寺?那是京中求姻緣最靈驗的寺廟,可謂是一符難求。我堂兄前兩年給他們修繕庫房,結了個善緣,你要有意,我能幫你去跟堂兄說一說。”
先前那人似是赧然:“姻緣一事,哪能信這些東西。”
“總歸是一番心意。你說對不對?”
蘇蘇只聽了個熱鬧。
而徐弘簡眉心一皺,心中生出些許困惑。
青木左右都抱著燈,大步向這方走來,剛好也聽到這句話。青木想起什麼,往徐弘簡那兒一看,恰好與他視線相接。
徐弘簡打量青木兩眼,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
那夜徐弘簡醉酒後寫的東西又在青木腦海中閃了閃,他被徐弘簡看得心裡發虛,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把幾盞小燈遞了過去。
徐府紫竹院內,徐丨明甫剛在二夫人那兒碰了釘子,回院就冷著一張臉,內外侍奉的僕從膽戰心驚的,絲毫沒有過上元節的愉悅心情。
旁人不敢近前,連翹抿著笑去安撫,也被他冷言冷語刺了幾句。
做下人的,看主子臉色是常事,連翹都習慣了。不管他聽不聽得進去,她該說的都要說盡,不然回過頭想起這遭,又要覺得她不夠體貼小意。
“夫人那兒萬事都要她拿出章程,不知多辛苦。公子你提的事,夫人未必沒有聽到心裡去。隔一段日子你再去,這事緩了些天,夫人或許就能應下呢?”
徐丨明甫在酒桌上聽了酒肉朋友的片言碎語,對一個正在售賣的莊子起了心思。他聽人說了一籮筐那莊子的好處,回府酒醒後也覺得甚好,就去找二夫人詳談這事。但他話音剛落,就被二夫人拒了。
作為二房獨子,徐丨明甫向來是受盡寵愛,他在外也闊綽。酒桌上酒酣耳熱之際,他已然拍桌發了話,說三月裡天氣一暖,就邀他們這一群人去那莊子上玩個痛快。
此時在母親那處猛然碰壁,他自是接受不了。徐丨明甫煩躁之餘,也疑惑向來對他大方的母親為何不答應下來。
連翹說完,見徐丨明甫神色稍緩,便知自己是說對了,她就此停住,也不再多說。她眼下要是把好話說太多,哄得徐丨明甫倒是開心了,之後夫人要是還不同意,她就會惹上麻煩,到時候二公子對她有氣,夫人知曉詳情也要厭惡的。
連翹給他剝了兩個橘子,又待了會兒才出來。
秋仁在門外候著,見連翹掀簾子出來了,就弓腰朝她討好地一笑:“還是連翹姐姐有辦法。”
連翹剛在二公子身上了心思,對秋仁可不必擺出什麼好臉色。如果秋仁在酒桌上多勸著些,也不會鬧這麼一出。
她掃了秋仁一眼:“好生伺候著公子。”然後轉身走了。
徐丨明甫從寧賢院回來,氣得晚膳都沒用。連翹不放心別人,親自往膳房跑了一趟。
膳房已經過了最為忙碌的時候,案前有幾個廚娘操刀清理著剛殺的雞,天冷不容易壞,是給明早準備的。
切下來的雞頭隨手就扔在砧板邊上,連翹一進門就看到了,不由皺眉,臉上露出嫌惡的神色。
連翹是二公子跟前的紅人,膳房的廚娘都認識她。有個手上閑著的廚娘擦了擦手,朝連翹走來,面上堆著笑:“連翹姑娘要些什麼?你坐一會兒,我去叫她們給你做。”
連翹看了眼屋裡那幾張黑漆漆的凳子,上面不知薰染多少油氣,根本瞧不清原有的顏色。她抬了抬下巴,只說:“你去吧。我在這兒站一會兒。”
那廚娘點點頭,正想回身去忙,又見門外走進一個姑娘,她瞧見來人,臉上又笑起來:“這不是紫蘿嗎?今天怎麼想起回來看看了?”
紫蘿從前在膳房也不見她這般熱情,現在她在二夫人那兒得臉,這群踩低捧高的又拿出這種做派,她心上是瞧不起的,但也笑了笑:“二夫人晚膳沒用多少,我來看有什麼合夫人胃口的,再給她拿去。若是沒有,少不了要借用你們的地方給她做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