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擺的都是些清淡小菜,盡是些脆嫩爽口的。
除了膳房端來的盤子,桌上還有一個熱氣騰騰的小盅,放在蘇蘇這一側。
蘇蘇偏過頭一看,盅裡湯色似藥,飄著枸杞,便知道這是公子叫人在小廚房給她做的補湯。
在別莊上時,她因為不喜歡首烏的味道沒有去動那盅補湯,惹得他親自端碗給她喂。回想起這事,原本就泛著薄紅的臉頰又燙了起來。
鄭嬤嬤給她盛了一碗,晾在一邊。
空腹時不適宜喝這補湯,蘇蘇吃了幾勺濃香的粳米粥,便把盛著補湯的小碗挪到面前喝起來。
不知是不是嗓子疼的緣故,耳中不太聽得清,就連碗勺輕輕磕碰的聲音聽起來也像是在很遠的地方發出來的。
聽到徐弘簡的聲音時,蘇蘇又喝了兩勺補湯才反應過來。
“可是今日的膳食不合你胃口?”
蘇蘇自小就懂得珍惜糧食,就算後來在膳房待了近兩年,她也不像其他在膳房當差的廚娘丫鬟,只管把粗糙飯食倒進潲水桶裡而去吃那些精細的菜餚。不知他何來這一問。
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眼,他的目光落在她面前的小碗上。
白瓷碗中棕黃色的湯蕩著細紋,是她方才覺著燙,攪動出來的。
怎麼看,這湯都不像是好喝的樣子。
蘇蘇握著小勺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她主動著去喝補湯好像是不太尋常……
可這,不是學乖了嗎?
蘇蘇只好清了清嗓子,勉力忍著喉嚨的不適,答話道:“補湯還是趁熱喝比較好,若失了藥效,豈不是辜負了公子的一片好意。”
徐弘簡聽著她的聲音,眉心一皺:“可是著涼了?”都記得讓人給他遞湯婆子,對自己怎麼如此不小心。
鄭嬤嬤答道:“昨夜裡下雪,綠鶯她們警醒著呢,炭火燒得熱熱的,窗也沒大開,許是姑娘夜裡做夢,沒睡安穩惹出來的。老奴晚些時候調些安神香給姑娘用上。”
冬日裡有些許不適再正常不過,卻不是每次有不適都要尋醫問藥,用多了藥反對身體不好。
聽鄭嬤嬤的意思,應是不嚴重的。徐弘簡點點頭。
她身體底子不錯,但喝幾口湯就能燙了舌頭。屋中一應俱全,不缺什麼,可有人看護著她也能把嗓子弄成這般。果然還是不會照顧自己。
徐弘簡不由慶幸在她進了朝寧院的當天夜裡他便傳信給母親,讓鄭嬤嬤到她身邊陪著。
這邊剛用完早膳,傳了人來撤飯,方才消失不見的青木步履匆匆地走進來:“公子交代的事已經辦妥,一應文書都送到大人桌案上。另外,明珠姑娘那兒的事也差不多清楚了,她請公子尋個機會去一次,親自給您交代。”
徐弘簡微一頷首,示意他知曉了。
青木回話時從不避著蘇蘇,但她也知道公子忙的事皆是關系重大,不是她能多聽的,只垂首候在一旁。
而此時聽到青木提到“明珠姑娘”,她的耳朵動了動。
正兀自思忖著,冷不丁地聽他問了句:“前日裡我桌上的那張字怎麼不見了?”
蘇蘇愣了愣。
自他在別莊時準允了她習字,她便一日不輟地在學。
也依著他所說的,隔上幾日就交一張到他書桌上。可她往他那兒去了有四五次,其中只有一次他正好在書房,其餘時間她都是直接摺好了放在帶去的糕點盒子旁邊。
這幾次下來,他也沒說過什麼。而蘇蘇因認真學著,並且也勤懇練習了好些日子,自己就覺出了起初那兩張字的毛病來。
前幾日她依著鄭嬤嬤的話去書房送湯,徐弘簡並不在。
蘇蘇看到他那張寬長的書桌上,攤開著她頭一回交給他的大字,更羞人的是,旁邊翻開的書頁上的字,挺勁有力,筆力險勁。
她立時羞愧不已,想著他也看過了,便把那張不忍直視的大字收起來帶了回去。
此刻聽他問起,蘇蘇很是羞赧:“那張寫得不好,我拿走了。公子可還有其他用處?我已收起來了。”
總不能是因為沒見過寫得那般醜的字,覺得稀奇,才問她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