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個活。”希琳回。
這船上的去鹹水之都,都是為了討個活做。
從北方戰爭逃離的難民,還有被合法引渡或者販賣到這裡的西南人。
她並不知道他屬於偷渡還是被賣到這裡的。但這兩種說法指的是一件事。
對面的人點點頭。
“鹹水城工錢好,攪水泥,搬沙子,比種田多。農場主不給工錢。”他的聲音逐漸變低,臉上的神情出現了一絲茫然,“要是,能把我的工錢都結清,她們就能有處墓地。”
“最小的也行啊。”話到了這裡,他已經不是在和誰講述,話語裡透出的是單純的疑惑。
希琳退後半步,小腿肚就已經裝在低矮的床鋪上。放在之前,在她沒有來到南方,不認識文字的時候,或許也會有這樣的疑惑。
她彎下腰,伸出手:“吃不吃?”淡水的痕跡一閃而過,她用身體掩蓋施法的動作,將手中一小把酸棗幹遞給萊娜。
萊娜也聽到了剛才那番話,她接過棗幹,小心翼翼背過身,從縫在內衣上的口袋裡摸出一張錢。她想了想,又揪出一張,和之前那張團在一起。
紙幣這幾天貼著身體放,透著潮氣,汗味和油墨味混合在一起,臭得很。
她抿著唇,有點擔心這樣會被人嫌棄,她掙紮了片刻,碰了碰希琳的手。
她沒回頭,卻鬆了鬆拳頭,萊娜將兩張紙幣塞了進去。
“可憐人太多了,萊娜。”希琳碾著紙幣的一角,“幫一個兩個,你能幫所有人嗎?”她並不指望這些錢能起到什麼用。
最多,能幫這個陌生人在鹹水之都多活幾個月,或者成為他被搶劫,死於非命的理由。
年輕的女孩沒說話,她蜷縮著身體,用動作給出希琳答案。
她不知道。希琳明白了她現在的表現代表著什麼。
她也曾這樣。在她剛剛聽說“七海之主”的預言時一樣茫然。
“我之後會想辦法給他。”希琳收起兩張紙幣,決定這個年輕姑娘的一點善意轉交給那個陌生人。
船上的日子難熬,攝入食物不足,昏昏欲睡是日常,就算是醒來,也無法清醒太久。萊娜嘗試吃希琳給的幹麵包,可就算是用水泡軟,她也實在咽不下去。
從小到大,她的食物由公爵僱傭的營養師精心負責,就算是在學城上學期間,她也是在最好的餐廳用餐。唯一一段難熬的時候,是跟著瓊北上,但因為她們佔用的是志願醫生的名額,餐標遠遠高於普通士兵。
她無法這樣委屈自己,一週的時間,她已經要到極限了。
“萊娜,醒醒。”
深夜,鼾聲此起彼伏,希琳叫醒了昏睡的萊娜。
她嘟囔著詢問:“到了嗎?”
“快了。”希琳壓低聲音,“起來,我們走。”
“去哪裡?”她的聲音和蚊子叫一樣,隨時都有可能斷掉。
“不能等船停下,我現在帶你走。”希琳很擔心漁船的主人有著什麼和陸地上聯系的方式,若是她們等待著船隻停泊,說不定會被直接扣押在碼頭。
她知道這樣的煉金産品。雖然說走私船一般不會和海軍海警打交道,但卻能夠透過陸地上的□□完成三方交易。
海鷗們不認識字,她不可能讓它們銜來報紙。
現在的她完全不知道瑞鎏納斯如何處理公爵繼承人被劫持的事。
萊娜揉著眼睛。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看著自己幹瘦又骯髒的手,下意識地在衣服上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