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半周時間,希琳白天跟隨著馬蕾夫人在廚房工作,晚上回到雜貨間後的小屋,依靠地圖規劃路線。
萊爾·亞當斯不住在這裡。他有了代理主教的身份,就不用繼續頂著私生子的頭銜躲雜物間後的小屋。
希琳猜測,他還有教會安排的其他任務。這很好,兩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會因為無關緊要的事情拖延正事。
端著餐盤,她回憶著城堡地圖,將圖紙與實際一一對應起來。
她記下廚房連通宴會大廳的每一條路,包括賓客和僕人用的。
馬蕾夫人並不和她閑聊,除了給她佈置任務之外,沒有其他任何的多餘交流。她也不用她接觸事物的製作,交給她多是些清洗的活。
希琳又藉著清洗餐具的機會順了幾把餐刀。
幸好城堡的廚房裡有足夠的餐具,這段日子為了準備宴會十分繁忙,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餐刀對不上這樣的小事。
豐收節將近,她能夠感受到空氣中緊張的氣息。對於城堡裡的僕從來說,這並不是代表著豐收的節慶,那是農民們的節日,他們在意的是能否順利完成接下來一週的晚宴。
“停下,停下。”馬蕾夫人打斷了正在清洗餐具的希琳。
她默默將藏在袖子裡的餐刀重新放回到水池中。
“快點離開這裡。”馬蕾催促著她,“梅麗莎大人要親自視察廚房,你最好趕緊躲起來。”
“躲去哪裡?”
“躲回那私生子的地方,她不會去那裡的。”馬蕾夫人推搡著她。
希琳只能擦擦手,朝著廚房外走去。
“回來。”馬蕾夫人喊,“你從這裡出去會碰上梅麗莎大人的,從僕人的路走。”
希琳撇撇嘴,她還是沒有習慣這種僕人和賓客有不同走廊的規矩。
在馬蕾夫人催促的目光下,她閃身進入僕人的小路,卻沒有著急離開,而是站定在門後,藉由戰士對於軀體的控制力,將自己隱藏在陰影中。
一分鐘後,有幾道清晰的腳步聲靠近。
“日安,大人。”
聽到問候聲,希琳微微後仰身體,觀察著外界。
她最先看到的不是梅麗莎·米德爾頓的模樣,而是她前前後後一眾侍女。她們幾乎要填滿整個廚房,讓這處小空間變得如此擁擠,然後她才注意、一條多層疊加的裙裝,一頂淺紫的女式紗帽,隔著網紗,她看到這位女公爵的樣子。
她有一雙溫柔的綠色眼睛。
直到看到這雙眼睛,希琳才意識到,萊爾·亞當斯的眼睛來源於誰。
希琳不太會判斷女士的年齡,可她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她也不能說她如同少女,她對少女的外貌應該是什麼樣的也沒有具體的判斷。
她就站在那邊,給人一種非常遙遠的感覺。
她不知道貴族該是什麼樣的,如果是朱莉安娜或者夏洛特站在這裡,一定會有比她更加複雜的感受。比如,她們會發現,這位女士是如此的年輕,她的眼睛裡擁有著不符合年齡的天真,比起一個真實又具體的人,她更像是被保護在玻璃框架內的藝術品,只能供人在警戒線之後審視與觀察。那些女傭將她團團包圍,讓她遠離真實的爐火,油煙,遠離人的吃食,她來視察,更多是女傭的監視下走過場,然後按照預先準備好的說辭繼續。
希琳只看到一位女士。
她是公爵,一方土地的領主,在北方,如同大祭司一樣地存在。
一位在自己家裡,卻不像在家的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