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有酒精就好了。”瓊嘀咕著。她環視四周,碼頭空蕩蕩的,連一處完整的屋頂都找不到。
希琳扯扯嘴角,轉身朝著深海碧波號的方向靠近,抬手打了幾個傳遞訊號的手勢。
瑪姬和船上的人在船舷側觀察著她的舉動,通用的航海手勢加上一些專屬於深海碧波號的動作組成了這套航行時用的密語。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尤莉葉一樣有一把天生的好嗓子。
每一個船員在上船後第一時間學習的就是這套溝通手勢。兩周的航行,瑪姬和其他新上船船員都已將手勢的含義記得七七八八。
她看懂了希琳的意思,招呼一個年輕女孩跑腿,為希琳找來了烈酒與幹淨的淡水。
她們同樣沒有麻醉用的罌粟酒。這東西在戰時是緊俏貨,大量囤積會被政府盯上。
瑪姬用吊籃將準備好的東西從船上運下。距離太遠,她不知道船長要這些東西有什麼用。那艘濃煙滾滾的船就停在她們不遠處,木柴和油布燃燒的氣味飄得到處都是。
也許,還有死人的味道。
瑪姬臉色蒼白,那些從戰區逃出的船員更是面如死灰。
年輕的孩子們安靜地站在甲板上,強撐著不躲進母親的懷抱,他們尚且稚嫩的肩膀顫動著。
煙霧裡夾雜著血的味道,劣質的消毒水還有無法控制的排洩物混在一起。
老人們茫然地望著升空的煙塵。
她們說不清為什麼戰爭追了上來,不理解為什麼連拋棄家園都無法迴避這種滅絕的恐怖。
瑪姬強撐著鎮定,她同樣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但她必須站出來,她吆喝著眾人回到船艙,避免讓她們重複失去家園的噩夢。
這或許沒什麼用。她捏緊拳頭,順著船舷望下去,船長依然鎮定。
她雙手合十,向著神靈祈禱,祈禱這恐怖的事情終會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
希琳回到擔架旁邊。
兩名士兵動作不慢,在她離開的短暫間隙,他們搬來沙袋墊高了擔架,還找到一個貨箱當做桌子。
年輕的女孩摘下隨身攜帶的醫療包,將裡面的物件擺出。
“飲用酒。”希琳把玻璃瓶放在一側,玻璃瓶碰觸臺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夏洛特給的金葡萄烈酒,這可是真正拿錢都買不到的高階貨。比木桶裡廉價的啤酒更烈,更衛生,更安全。
“還有淡水。”
醫生看了她一眼,朝著她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太簡陋了。可她沒有更多的時間,望向戰船,渡橋上一道道影子正緩慢地湧入碼頭。
“來,幫我一下。”她對年輕的女孩說,然後視線落在希琳身上,“好心的先生,謝謝你的援助,但要請你暫時迴避一下。”
希琳摸了一把碎發,它們似乎長了一些,可想要恢複過去的長度依然需要一段時間。
在碼頭上活躍的多是男人,在這種時候,她沒有糾正這個錯誤,只是默默走到一旁,觀察著醫生的動作。
瓊先是扳開傷員的嘴,將內襯上撕下的還算幹淨的衣料塞進他口中。沒有麻藥,她必須做些什麼確保他不會因為疼痛咬掉舌頭。
希琳明白她的意圖,不由地蹙起眉頭。她驅散腦袋裡一閃而過的畫面,繼續觀察。
但醫生注意到她的視線,她揮了揮手,招呼來先前兩個傷兵,他們擋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