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理所當然的口吻。她不喜歡理所當然,也不喜歡這番論調。
找不到可能藏匿寶石的地方。全身上下都有這個可能。在這樣炎熱的夏天,他裹得嚴嚴實實,衣服下的每一個角落都可能藏在武器,藏一塊能夠影響海眷者的寶石太容易了。
他難得沒有打破這份寧靜。他意識到她的觀察,神情態度十分坦然。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希琳盯著他,腦海裡想的卻是有關黃月的事。
她並非親眼看到了黃月,只是藉由海面上的倒影做出模糊的判斷。
黃月前後的月亮飽滿明亮,細微的差別也被水面波動掩蓋。
也許今天不是黃月之夜。那些祈禱,根本沒有被神聆聽。它們只是指向了她自己。
可北方的祈禱一直都是面向自己。
她們祈願神的庇佑,更多也為了內心的安寧。
這個討厭的南方人懂什麼?他只是用他們對神靈的經驗來揣測她。
鹹水與風暴之神是人造的神。和南方人一樣,“祂”的存在本來就是虛偽。
萊爾·亞當斯享受這份注視。
海眷者的目光,海的視線,不強烈,不溫柔,如同這海水一般,存在且不容忽視。
他大膽地做出邀請:“你在這裡看不到月亮。去上面視野會好很多,沿著吊梯往上。灰港的上層有不一樣的景色。”
“什麼?”
這又是哪一齣戲劇?
她果然對向上爬有興趣。早在第一次見面他就發覺,海眷者是非常有野心的人。
之後幾次試探,他更加確信了這點。
北方有一套獨屬於她們的傳統與習俗,複雜,繁瑣,原始,自然。
這樣的環境穩定,堅韌。可同樣脆弱不堪。
“我說,你要不要去上面祈禱。”萊爾丟擲一個問題,很瘋狂,理性而言,這是個愚蠢的提議。離開海潮酒館所在的下層,他這顯眼的樣子很快就會被發覺,然後被送到倫特的桌上。
可他還是這麼做了。和海眷者玩猜啞謎的遊戲可比看著老狐貍的嘴臉更有趣。
海眷者。
萊爾又一次重複這個頭銜。
她根本就意識不到這詞語的真正含義。想必,也沒有人教過她。
他會教給她。
大主教為什麼要她死?因為畏懼。
他面前的女人還沒有成長到足以撼動他們地位的時候,他的畏懼已經藏不住了。
“上面?”這個詞語像是有魔法。
綠色的眼瞳鎖定著她。
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用這樣的目光注視著她。
“不是祈禱嗎?上面能看清月亮。”
如果我能助您君臨七海,能否抵這條賤命。
他伸出邀請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掌心和指頭上都分佈著繭子,這是常年使用各種武器留下的印記。此時,四指並攏,模糊了殺意,拇指上翹,蠢蠢欲動的貪婪。
“來。”
大海的眷者,您生來為王。
希琳往前走了一步。這裡沒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