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酒,還是酒。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們都這麼喜歡酒?以前在莊園工作時,那些有錢的貴族老爺總是喜歡舉辦品酒大會。”朱麗安娜的視線從昔日的採買清單移動到尤莉葉身上。
“每當老爺下達命令,我們就會忙得團團轉。準備選單,佈置會場,安排客房,對著賓客的名單一位一位確認他們的喜好,而做這一切的目的,是為了我們親愛的老爺不在他的宴會上丟失分寸。”
“分寸?”尤莉葉聽不懂這個單詞。
“就是面子。為了不讓他丟臉。”
“南方人。”尤莉葉搖搖頭,她取出一張清單,放在朱莉安娜面前,“你看看這張,我只認得這個詞是葡萄酒,這個是啤酒,還有酸果子酒。”
“又是酒。”朱莉安娜瀏覽紙張,這是一張酒水採買記錄,“天吶,你們到底需要多少種酒?”
“北方很冷,酒會讓身體熱起來。”尤莉葉的視線在一張又一張記錄上移動,她還記得的單詞不多,分辨有用的清單對她來說需要集中注意力。
“在我第一次抵達北方之前,也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神奇的魔力吸引著那麼多人。”
“抵達北方?”朱莉安娜感到意外,“你不是北方人?”
“是。”尤莉葉果斷承認,“但從血統上分,我不是。我出生在南方,十三歲以前,也生活在南方。我記不清那時候的事情了,朱莉安娜。”
她把另一張可能有用的清單遞給朱麗。
“北方人有自己的酒,但以前的船員們不喜歡。我不懂採買,希琳不識字。這些清單都是之前的會計留下來的。我沒想到有這麼多。”
“幹燥的木板,防水塗料,繩索,帆布,卷煙煙草,替換的馬桶,吊床。這張是船艙備用品。”朱麗安娜將它保留下來。
她回憶起一些不好的記憶。
“羊奶酒?”
希琳曾建議她嘗嘗來自北方的特産。但發酵的羊奶聞起來又酸又羶。
“新鮮的奶很難儲存。我們牧羊、餵牛,還有馴馬。小馬駒、羊羔,還有小牛犢出生的時候,會有很多獸奶。多虧了它們,活著長大的北方孩子一個比一個強壯。”
“你真該試試我們的奶製品,人總要樂於嘗試。”
“羊奶酒那樣的嗎?”朱麗安娜搖頭,“那味道太恐怖了。”
“這麼說起來,確實是你們南方人更會釀造。雖然船上還有羊奶酒,但消耗最快的永遠是在南方港口購買的啤酒和葡萄酒。希琳·安託瓦內特是這船上最大的酒鬼。”
“這倒是。”說起南方人的釀造技術,朱麗安娜不由得感到自豪。
在她曾工作的莊園,老爺擁有一座巨大的地下酒窖,收藏著上千支不同年份不同地球的葡萄酒。他的名下還有釀酒工廠,每年都要向附近的港口運輸上萬桶啤酒和葡萄酒。
尤莉葉來了興趣:“你都喝過什麼?”除了希琳,她是這船上的第二大酒鬼。
朱莉安娜搖搖頭:“僕人們不能浪費好酒。”
“為什麼?”尤莉葉驚呼,“你是農民的女兒,葡萄和麥子來自農民的莊園,你為什麼不能喝酒?”
手中的採買清單飄落在桌上。朱麗安娜眨眨眼睛。她為貴族老爺工作了十六年,經手過數百支昂貴的酒瓶。
她為什麼沒有嘗過其中一瓶,哪怕一點?
僕人不能浪費好酒。這是她說的話。
為什麼她會誕生這樣的想法?為什麼她和那些貴族老爺一樣認為農民的女兒沒有資格享受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