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母後?
他們也就是不幹活,養老的生活過得可好著呢!
裕嬪就不考慮了,朕覺得朕去了三十年她沒準都還活著。
可主位就這麼幾個人。
元嘉帝心頭突然有了不太好的揣測,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下意識地想,無論如何,他是這個國家真正的定海神針,他不能出事。
而外頭,守夜的戴權早就醒了,也知道了是誰出了事,但太醫反複叮囑的元嘉帝要好好休息盡量不要打擾,此次事情雖大,但倘若給元嘉帝也刺激得再度中風了,國家就真的要垮了。
所以戴權得了訊息就迅速讓小太監去請太醫了,喊元嘉帝的時候也帶了十二萬分的輕柔,比情人的呢喃還要小心:“陛下?”
“朕醒了。”元嘉帝的聲音沉沉響在帳子裡,“說吧,是誰沒了?”
戴權說這話都需要一些勇氣:“陛下,這話不該奴婢說,但陛下千萬保重身體。”
“說!”元嘉帝只給了一個字。
戴權:“陛下,太子殿下,歿了。”
元嘉帝心裡道了一句“果然”,可眼前還是一陣一陣發黑。
“陛下?”被太醫重點培訓過的戴權知道元嘉帝隨時有昏厥的風險,沒等到元嘉帝的回複,戴權就輕輕撩起帳簾,藉著外頭的燭光,看到了元嘉帝捂著自己的心口。
倒不像是又卒中了的樣子,戴權便沒敢打擾,只等元嘉帝慢慢緩過來,說了一句:“究竟是怎麼回事?”
戴權也不知道,但知道太子去世的訊息對元嘉帝來說打擊會很大,保不齊還得中風,因而太醫院那邊早有太醫候著,一旦有什麼不好,便能立刻開始救人。
元嘉帝沒有再度卒中的跡象,倒讓太醫悄悄鬆了一口氣,但元嘉帝這個問題……
太醫思考了一下,還是冒死先請了元嘉帝的脈,確定老家夥是真的穩住了,沒有犯病的風險,又吩咐小太監趕緊切了一片老參給元嘉帝含在舌下確保不會出意外,才覷著元嘉帝的神色,小聲給元嘉帝解釋:“殿下算是舊疾複發。”
“算是?”元嘉帝一雙眼睛簡直能吃人。
太醫也只能硬著頭皮回答:“也有殿下連年勞累的緣故在。”
那究竟是什麼呢?
——舊疾,當然著落在當年墜馬,被健壯的馬兒踏得內腑受傷,後來雖然在養,但這個年代的醫療技術也就這麼回事,又不可能剖開肚子把裂開的地方縫了沒有搶救價值的地方切了,純靠灌藥進去然後等身體的自然恢複,說句難聽的,日日灌進去的中藥對腎髒也會造成極大的壓力,是害人是有益還要打個問號呢。
勞累嘛,太子太想做出點什麼來了,連派出去的進士都要逐一見過,日日幹到很晚,第二日還要起床聽政,運動是很久沒有運動了,身體一點點被掏空,元嘉帝年輕時多水裡來火裡去一王爺,當兩年皇帝起床時心跳都在加速,太子的身體是個什麼底子,能熬幾年啊。
然後,洞房花燭,如花美眷,少年人一興奮一激動,心跳沒按捺住,本來當年皇後生他的時候就萬般艱難,先天的疾病只是沒發,並不是沒有……
太醫說完了,一個頭磕到地上,再也不敢抬頭看君王。
君王坐在那裡,眼前還是一陣一陣的發黑。
舌下的人參還是有點效用的,那淡淡的苦味慢慢把元嘉帝拉回這個他一點也不想面對的現實。
戴權生怕元嘉帝身體出什麼好歹,不敢直視君王,只好偷偷打量,預備著但凡有一點不對便立刻喊太醫別跪了快來搶救人。
而元嘉帝對身旁的這一切彷彿根本感知不到,只感受著參片慢慢透出來的苦澀,也不提要不要去東宮看看太子的話,時光久長得太醫都有點恍惚,才聽到彷彿來自無窮高處有一句:“卿說句實話,此事,怪太子妃麼?”
太醫怔住。
作為繼承人培養的兒子出了這樣的事,父親想找個人頂缸撒氣,本來無可厚非,但究竟太醫是個專業人士,做不出為了讓君王有個出氣筒就指鹿為馬的事。
所以,沉默而已。
——蘇瑾沒有錯啊,正經大家閨秀,又不是在秦樓楚館進修過,也沒有新婚之夜給丈夫喂虎狼之藥,再怎麼也不可能小姑娘自願新婚之夜開始守寡,真就是意外。
元嘉帝半天沒等到回話,究竟也不是那等臣下不按自己的想法來便要殺人的暴君,嘆息了一聲,道:“那愛卿說說,倘若早幾年給太子賜個侍妾,早些讓太子知道男女之事,今日之t事,會不會發生呢?”
太醫嘆了一聲,說的是:“陛下,許多事情是說不準的。”
搞政治的都還能“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複誰知”,醫學上的事情,又哪有那許多一定會一定不會?
元嘉帝閉上眼睛,聲音都要失去了力氣:“什麼也說不準 ,那朕的壽數也說不準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