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個不知好歹的,這時候就得噎黛玉一句“針不紮在你身上你是真不知道痛”,但蘇瑾明確黛玉就是在開解自己,再這麼懟人,多少不合適。
蘇瑾抿了抿唇:“妹妹何意?”
“我只問姐姐。”黛玉道,“到底為什麼要給陛下交那篇奏對?”
蘇瑾怔住。
黛玉接下來的話只是口型:“難道,只是,六皇子?”
不能吧。
是,蘇瑾對皇後,甚至對元嘉帝,為了贏得他們的憐惜,自然要拿六皇子出來做筏子。
蘇瑾和六皇子確實也有情分,但那個情分真到了蘇瑾願意一往無前地去幹自己從來沒幹過的事的地步?
開什麼玩笑!
最根本的,蘇瑾若是對權力,對政治一點興趣沒有,會被養成這個樣子,一出手就是知識分子最典型的政論?
你自己都有那麼濃厚的興趣,何必拉大旗作虎皮說什麼為了男人,騙外人也就罷了,別把自己也騙了。
蘇瑾明白了黛玉的意思——別在意什麼六皇子對你是兩副面孔,就是你自己對六皇子,難道就不是口口聲聲為了你們的將來,實際上是為了你自己的志向了?
於是也微微有些臉紅。
黛玉唏噓了起來:“蘇姐姐玲瓏剔透,許多事並不需要我去說教什麼,只說我的話,倘若一件事是我真心想做的,那旁人就不重要了——倘若他們對我有利,我自然笑納,倘若他們對我不利,我想法子化解就是了。”
至於什麼喜不喜歡愛不愛的,何必呢?
蘇瑾長長,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鄭重對黛玉一揖:“多謝。”
黛玉笑著擺擺手,接著給蘇瑾說起內務府大臣的各種事來。
真的很繁瑣。
宮裡,要操辦大大小小的祭祀和節氣,該辦祭禮的辦祭禮,該開宮宴的開宮宴,要管宮裡這宮那宮的上下奴僕調遣,公主出嫁的嫁妝要管,皇子建府的工程也要管,皇子公主成家之後若在京城,他們的家務鬧得太不像樣了也要管,甚至皇帝什麼時候用玉璽都得管。
不過最後一條,黛玉自己攬了。
說的是:“內務府就只負責清點東西和做記錄,用不用印還是陛下說了算的,我索性常住養心殿,這一點便由我順便處置了,也不煩勞姐姐。”
蘇瑾也知道有黛玉在,自己是萬萬沒有希望做這個“掌印”的,笑:“那感情好,哪怕只是前頭的事,也夠我頭疼的呢。”
“自古媳婦兒剛當家。”黛玉也笑起來,“摸不著門路,少不得問問之前的當家人,再看看往年的舊例,姐姐治家之才盡有的,想來無需小妹多言。”
蘇瑾現在已經不是很敢說大話了,想了想,道:“我盡力而為,有不妥之處,再來找林大人請教。”
角色進入得很快,畢竟內務府大臣可是正三品。
黛玉笑了一聲:“是是是,蘇大人也辛苦。”
這就是祝福了——我也希望你早日能掙脫世人對女子的綁縛,我希望有越來越多的女孩子,不再受那些嫡庶尊卑扯頭花鬥婆婆的糟心事困擾,她們本應該有更好的天地。
蘇瑾聽這“蘇大人”,都感慨起來:“男人考個舉人謀個縣令就能得的稱呼,對女孩子來說,竟這麼難。”
“再難。”黛玉柔聲道,“如今已經有口子了。”
蘇瑾重重點頭,這回的許諾就帶了十足的真心了:“我必不會把事情辦砸的。”
你好不容易撕開的口子,如今你願意拉我一起,既是你的拳拳心意,我自然不會辜負。
究竟蘇瑾是個按最高標準培養起來的貴女,就是不進入皇家,弄個世家冢婦當當也是一點問題沒有的,皇室無非是大一點的世家,且相比起普通世家,皇室更講規矩,多的不是可以參考的舊例,對她而言,黛玉轉給她的活兒,也就是最早時不適應,慢慢的也就好了。
直接感受到生活有所好轉的是太後和皇後——宮裡的奴才拜高踩低,不給賞賜不幹活,自己就分出了三六九等還互相折騰,甚至於夏日裡賞的西瓜砸了聽響取樂,主子不到的地方就懶怠打掃,全是一個眼錯不見就能鬧得到處都是的。
太後和皇後俱是宮中府中沉浮幾十年的人物,很多陋習都清楚,也想改,但究竟作為皇家的媳婦兒,動作太大了,總有不好的風評。
身為妃嬪,被人說不賢惠或是苛責太過,簡直是滅頂之災。
但蘇瑾不在乎風評。
老孃都開始幹內務府大臣的活兒了還風評個【髒話】風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