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寶釵回家,自然讓薛姨媽趕緊出門去接,看到紅了個眼圈的閨女時,薛姨媽還沒當回事,宮裡的小太監把馬車直接趕走了,也沒讓薛姨媽如何,是直到寶釵說她被趕出宮了,薛姨媽才愣了一下:“什麼?”
寶釵:“鶯兒犯了事,被勒死了,原本陛下也要賜死我,林妹妹攔下來了,說讓我出宮就是了。”
薛姨媽還是覺得這個資訊量太大了有點反應不過來:“什麼?!”
寶釵只能又說了一遍。
就是再說十遍,也改變不了寶釵無法再入宮的事實,薛姨媽很快愣在了那裡,等反應過來時,拉著寶釵就開始哭:“我苦命的兒啊!”
寶釵就安慰母親,無非是我能平安出宮已是聖上仁慈,進宮走了一趟發現那屬實是我們這樣的人家根本不能摻和的地方,媽也不用難過至少我還拿了個皇商的資格……
薛姨媽的哭聲止住了:“什麼!!!”
“林妹妹做了內務府大臣。”寶釵道,“給了我一份批文,說我們薛家仍可以做皇商。”
薛姨媽都呆住了:“這……這……”
第一反應就成了:“你哥哥不行的!”
經過了戶部欠款之事,生死線上走了一圈,連從來以為可以作為依靠的姻親都沒放一個屁,薛姨媽早就嚇破了膽。
寶釵道:“媽,不是哥哥,是我。”
“你……”薛姨媽更愁了,“你一個未嫁的姑娘,拋頭露面可怎麼……”
“不用想這些。”養移體居易氣,若寶釵還是個閨中少女,要說服母親讓她出面經營生意自然難上加難,但到了如今,寶釵覺得自己已經全是底氣,連打斷了薛姨媽都一無所覺,“我穿男裝就是。”
這是從來柔婉的女兒從來沒有過的堅定姿態,竟讓薛姨媽已經說過了無數次的“女孩子就是要嫁人”的話再也難以出口。
女人總有第六感,薛姨媽分明能感知到,原本只能是一根菟絲花,攀援著薛家生長,長大了再去攀援別家,拿了好處給薛家輸血的姑娘,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成長為了能遮風擋雨的大樹。
當然,能為自己遮風擋雨,也不必要把自己的話再當做聖旨綸音,那些女孩子還是要嫁人,生了兒子就立住了腳跟,在夫家可不要得罪人的人生經驗,在寶釵這裡,已經徹底失去了價值。
她有她自己的天地,也有她自己的劫難,她的未來,已經是薛姨媽所看不見的了。
單為寶釵,薛姨媽也不知是悲是喜,但若是為了根本無法靠自己立足,只能靠兒女的自己,兒子已經註定了是個廢物,女兒能有造化,也算是下半生有了指望。
薛姨媽再次落了淚:“我的兒啊……”
哭完這一頓,也就到此為止了。
寶釵還是用那個薛蜿的名字,去內務府掛了名,說是領內務府帑銀,也不過拿了一千兩,主要佔的是這麼個名號,各路官員不敢盤剝。
至於如何重新召集薛家那些一時還沒找到新東家的夥計,如何南下尋找能造船的能工巧匠,再弄上幾個能舞刀弄槍嚇唬人的家丁,如何重新支撐起薛家的産業,再從商人的渠道多少認識幾個走私的,瞭解目前都有什麼貨物緊俏……那都是寶釵自己的人生了。
還是說宮裡。
元嘉帝正在看奏章——倒不是什麼國事煩難,是先前許妃嬪們出宮建省親別墅的後續。
妃嬪們當然是想回家看看的。
可妃嬪們也不是蠢貨,尤其是太上皇的妃嬪們,誰家裡不欠著國庫點錢,誰敢一邊哭窮一邊大興土木,所以除了真正的蠢貨,大家都按捺了下來,等局勢先走一走。
走著走著,榮國府傷筋動骨地把錢還了,給大家立了榜樣,勳貴們就顧不上什麼省親別墅了,能還錢的把錢還了,再去看看榮國府家裡的省親別墅修成了什麼樣子。
榮國府能修成什麼樣子呢,十萬兩的園子,想佔三裡半的地盤,修出七八個可以住人的院子還有道觀有佛寺甚至養了一班小戲是想得美了,一個省親別墅正殿,一個可以遊覽的花園,略建那麼幾個亭臺樓閣,種些翠竹t香草之類,意思到也就罷了。
這已經是十萬兩基本沒被奴僕貪墨的結果了,家裡有妃嬪的官員們心頭都有了數,再在能進宮給娘娘請安的日子裡和娘娘們商議了,也修起了省親園子來。
到如今,最先開工的榮國府完工了,寫了奏章上來,想求聖上恩準省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