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本來都已經在準備“怪熱的,什麼景緻沒見過,我就不去了”,聽皇後這麼說,也只得應了。
蘇瑾倒是多添兩分孝心:“娘娘也去呀,左右都出來了,何不鬆快鬆快。”
皇後擺擺手:“你們自隨貴妃娘娘去罷,本宮想清清靜靜歇兩日,也就是今日你們來請安,明日便不必過來了。”
“那不行。”還得是貴妃,“明日去放風箏姐姐不去,那後日去採蓮子,姐姐去不去呢?”
不等皇後回答,貴妃便笑:“不必姐姐自己剝,也勞累不著姐姐,我伺候姐姐可好?”
“真真是個猴兒。”皇後都笑了出來,“後日的事後日再說罷,本宮給你們把膏藥備下,別明日騎了馬就哎呦哎呦,還採蓮呢。”
貴妃也笑出了聲,小姑娘們也都抿著嘴笑了出來。
像這樣後妃帶著女官出門,就是皇帝不在,也不好太錯了宮規,單給女孩們開一處院落,自然不太妥當,索性皇後帶著蘇瑾和寶釵住已是慣例,貴妃也在自己的天然圖畫裡給兩個姑娘安排了住處。
色色妥當,晚上自己洗漱過了,還披了衣服過來檢查兩個姑娘有沒有缺什麼東西,不是貴妃帶著女官出門,倒是女性長輩正常關心自己子侄。
吳青霜是睡了的,伺候太後的嘛,老人家早睡早起,也養出了她的好習慣。
黛玉呢,案牘勞形已久,這個點實在是睡不著,洗漱完了,披了衣裳,難得做起了針線,貴妃逛到這裡,還索性進了門來:“我也愁著長夜寂寥,一時半會兒睡不著呢,索性小丫頭你也沒睡,咱們要不下一局棋,打發打發時光吧。”
又瞅了一眼黛玉原本手上的活計,一點也沒有女孩子應以針鑿紡織為要的政治正確:“哎喲針線有什麼好做的,缺什麼問下頭人要去,我們玩一玩是正經。”
黛·進宮之後完全就沒拿過針·玉:“……”
行,來,下。
貴妃的棋風很溫柔,和她本人一樣,但在該殺伐決斷的時候下手又很利落,一如她那個鎮守邊疆,據說戰無不勝,卻是個文臣出身,號稱儒將的哥哥,應該是多少有點家學淵源。
黛玉嘛,孫子兵法有雲,以正合,以奇勝。
於是穩紮穩打,步步為營,貴妃攻時她緊守門戶,貴妃守時她則奇招疊出,一整個就是氣度非凡,導致每出奇招,貴妃就開始“你等等!我下錯啦!”
黛玉:“……”
於是也哼起來:“娘娘是長輩,還悔起晚輩的棋啦?”
貴妃言之鑿鑿:“和陛下下棋陛下都讓著我的,你倒是讓一讓呀,讓一讓我就不悔了。”
黛玉笑得不行,感慨難怪貴妃盛寵不衰,就這樣鮮活可愛的人物,誰看了不動心呢,甚至原本有點想不通後宮森嚴,怎麼就養出了八皇子那樣的混不吝,但貴妃是這個樣子,一切就都有了解釋。
索性讓貴妃悔,甚至還賣了個破綻。
一局棋下得拉拉扯扯,末了貴妃都困了,看看黛玉那可可愛愛的模樣,伸手捏了一把黛玉的臉頰:“好啦好啦,下不過你。”
又唏噓起來:“無怪陛下那麼喜歡你,朝政上那些彎彎繞繞的,若不是你這樣的人,也無法這麼周全。”
黛玉是感覺得出來的:“娘娘天賦絕佳,只是約莫諸事繁忙,才未在此道多鑽研,好幾次有機會,都放過了。”
“愛還是愛的。”貴妃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就是陛下總說此道太傷心力,說我雖有些天賦,但實在稟賦柔弱,還是善自保養的好,所以平日也讓著我,旁人更不敢與我下。”
知道這話容易讓人惶恐,貴t妃還甜甜地笑了:“今夜和你下了這一局,可是解了好多年的癮,就憑這個,明日也得在綺春園多玩一玩,我也解一解你的鬱氣才是。”
黛玉都不好意思起來:“臣女不知陛下原有禁令……”
“無妨的。”貴妃嘆了一聲,倒出了幾分真情,“偶爾來一局罷了,他還能把我們怎樣,何況在我說來,下棋再耗心力,也比不過朝政,他心疼我,我也心疼他,旁的人不能為他分什麼憂,我都無法勸他好好保養,但有你之後,他皺眉都少了些,卻不知道你為他擋了多少煩難,憑這個,我也喜歡你。”
什麼是頂級的表忠心!
甚至可以比肩林如海當年借黛玉之口說“天地有正氣”了。
黛玉整個人都有點震撼,以她的捷才,一時都想不到可以和這番話匹配的馬屁。
只能說,你貴妃還是你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