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也要排除一下貴妃娘娘沒本事吧,她都混成貴妃了都還沒本事,薛大妹妹豈不是要做皇後麼?
鳳姐輕輕“嘶”了一聲,又想起了這些年多多少少被賈璉透露出的一些朝廷裡風起雲湧的政治鬥爭:“既然覺得蹊蹺,還是好好查查吧,如今看是沖著薛家來,保不齊會不會傷到咱們家呢。”
賈璉頷首:“明日我就去找先生。”
先生,在賈璉這裡專指怡親王長史。
當年一起在黃河邊摔打得來的情分,這些年也沒斷了往來,親王長史有正三品,因為已經打上了親王的烙印,去六部去內閣的路都堵死了,但怡親王作為常務副皇帝,他的長史幾乎等於個常務副首輔,長史倒也滿足,這些年也早放棄升遷了,一心一意給怡親王幹活,偶爾指點指點這在讀書上不成器但在辦事上還算有兩把刷子的學生。
……就是聽到學生還為這官位高低看不開得很,長史都要大搖其頭:“那怎麼能一樣,真要這麼說,江南的林大人在升左僉都禦史之前,不也是五品小官,可誰敢小看了他?”
賈璉就顯得有些鬱悶,給自己和長史都滿了一杯酒,長史喝不喝隨意,他自己先一口悶了:“先生也只有這樣的話來搪塞我麼?”
長史默了一下,想說你感覺的沒錯,這件事裡確實有蹊蹺,但我不確定這個蹊蹺我能不能給你說。
正猶豫間,外頭小廝壓低了聲音“大人,殿下來了。”
能被縮成“殿下”兩個字的,自然只有怡親王,長史趕忙站起身來,駭得賈璉都要滿地找水好漱一漱自己的酒味兒。
終究是沒找到,門已經“吱呀”一聲,開了。
長史和賈璉趕緊跪下,不過在外頭的酒樓,怡親王也不願暴露了身份,擺擺手讓他們起來。
起來,但沒讓他們坐下,自己坐在了主位上,拿了新的酒杯,慢悠悠給了自己一杯子,飲盡,笑嘆了一聲:“這樣的酒拿來澆愁,早聽榮國府奢侈,如今看來,還是沒什麼長進啊。”
賈璉雖然知道這是調侃,但還是有些尷尬,恨不得找個地縫給自己鑽進去,腰壓得更彎了。
“你的這點子煩難也好說。”怡親王淡淡道,“陛下要給薛蟠的差事,你要覺得你能幹,別說員外郎,尚書之位本王不好說,但保舉你做戶部侍郎還是使得的。”
賈璉仍有些不死心:“請問殿下,到底是什麼樣的差事……”
“催繳戶部欠款。”怡親王道,“本王才從宮裡出來,各家各戶欠款的賬本倒是還有些印象,榮國府似乎是……二百萬兩?”
讓你催,你催得出來嗎?
別的不說,你且得把自己家的欠款還了,才談得上催別家吧?
賈璉縮了縮脖子。
他這幾年多少也有點被官位醃入味了的意思,知道這件事有多要緊,退一步說,就算沒有醃入味,欠債的才是大爺,得罪滿朝官員的催債,他確實怎麼也想不到怎麼去要這個錢。
這個事兒,讓天不怕地不怕的呆霸王去當)耍耗)橫材),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什麼叫皇上聖明啊!
可是賈璉還是有點不明白:“殿下,這樣大的事情,只讓那呆霸王做嗎?”
“怎麼也得尋個皇族牽頭的。”怡親王輕聲唏噓,“只是那位皇族究竟是本王的兄弟,還是本王的子侄,就不好說了。”
怡親王剛從宮裡回來,就是自己入宮請命,想挑了這個催債的大梁,可是被元嘉帝無情地拒絕了。
理由非常的充分。
元嘉帝心疼弟弟呢。
他這皇位來得本來就不容易,這許多年來一往無前支援他的也就是怡親王了,看看弟弟鬢邊這些年生出來的白發,元嘉帝就覺得好用也不能往死裡用啊。
“朕還想你多陪朕幾年呢。”元嘉帝溫聲道,“你想想林如海,又是死兒子又是死老婆,自己幾度被刺殺,支援得那樣艱難,如今好容易要熬到天亮了,要是在戶部欠款的事上折了你,你讓朕將t來如何開交?”
這樣動情的話一出,怡親王又如何能硬去討這個差事呢?
不過元嘉帝既然提起了林如海,怡親王當時突然有點福至心靈:“皇兄若是不願意臣弟去,皇兄剛才也提了林如海,那確實是個幹臣,在鹽政上也做了六七年了,挪一挪到戶部來……”
元嘉帝調侃:“黛玉不同意,你去找黛玉辯一辯,你倆誰贏了朕幫誰。”
怡親王:“……”
縱使知道皇帝應該會非常喜歡黛玉,但黛玉竟連這樣的事都敢插嘴,關鍵元嘉帝還沒生氣,怡親王不得不感慨那果然是個六歲就敢教本王殺雞儆猴的神童。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讓林如海來幹這活兒的提議只能作罷,怡親王嘆了一口氣,故意做了個生氣的表情,“皇兄總不能還把自己當個辦事的王爺,親自沖鋒在前吧。”
元嘉帝也有些感慨,道:“已經過了那個有沖勁的時候了,不過話說回來,朕年紀也大了,是該選一選辦事的王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