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榮國府現在說?是鳳姐管家,但她就負責放個月錢管個奴僕,大頭還是捏在王夫人那裡,而王夫人到底有?沒有?以?榮國府的名義幹過作奸犯科的事情……
賈璉的眸光都飄忽了?。
林如海再問:“不知道?”
賈璉閉了?閉眼睛:“……不。”
知道。
和二房斷幹淨,搬出?榮國府,哪怕不便?分家,也?至少搬去和賈赦一起住。
賈璉狠狠,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
“可是,姑父。”賈璉小聲道,聲音不無疑惑和痛苦,“那是我家呀。”
我父親是一品將軍!
我憑什?麼不能?想爵位,我憑什?麼要放棄我本來可以?繼承到的東西?!!!
林如海溫和地看著他:“我且不與你說?國法?,說?家法?——是,老夫人偏愛二舅兄,倒讓襲了?爵的大舅兄退了?一射之地,府內多少有?些長?幼不分,可是,國公?府,國公?已經故世了?,難道超品的國公?夫人說?了?不算麼?國公?夫人喜歡二兒子,願意讓二兒子管家,何過之有??”
賈璉噎了?噎,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那……那禮法?算什?麼呢?”
國公?夫人的偏愛難道還能?大過禮法??
林如海不愧是探花,談禮法?可就是他的專業對口了?:“賢侄,真談禮法?,沒有?國公?的國公?府,符合禮法?麼?”
你看看那些降等襲爵的王府,敢不敢家裡最大的男人是郡王,老親王妃還在,於是給自己家裡掛個親王牌匾?
確實,這對女人來說?不公?平,但是事實就是這樣?,只要不是公?主郡主,一個人家裡最尊貴的身份就是來源於男主人,榮國公?死了?,敕造榮國府這個匾它就得撤,至少你們得上書皇帝表明你們願意撤的態度,否則有?些事不上稱沒有?三兩重,上了?稱它可就是僭越!
賈璉臉色都白了?。
“我其實不愛談這些規矩禮儀,經濟事務。”林如海靠在榻上,平靜地說?,“但人生在世,總無法?避免,既然談了?,就要談透徹。賢侄,我說?句俗的,倘若那真的是萬貫家財,便?是誰也?得咬著牙爭上一爭,可那是君子之澤,你確定你要爭嗎?”
——君子之澤,註定了?五世而斬。
你們都幾世了?,你縱使?爭到了?,能?延續多久呢?值得你那麼爭嗎?你難道還真的覺得所謂榮國府的嫡枝是什?麼香餑餑?
我若是你,跑還來不及,因為嫡枝是要為整個府負責的,可是就貴府那人人為所欲為,連個奴僕都能?給自己孫子捐官弄個縣令還拿榮國府做靠山,在外橫行霸道,在內貪墨賭錢,這個責你負得起麼?
“賢侄好好想想吧。”林如海最終是端起了?一邊的茶,“所謂輕裝上陣,揹著那樣?重的包袱,賢侄準備走多遠?”
林如海實在是在病中,說?了?這麼一篇話,實在是有?些疲累,既然端茶送客,賈璉也?只能?暫且告退。
黛玉早已為賈璉準備好了?客房。
賈璉這回就沒什?麼心情去眠花宿柳了?,老老實實在林府裡想了?好幾天,還去看過如今讀書作詩已經頗有?些樣?子的賈環,再想想家中至今天真懵懂的寶玉,就是沒讀過多少書如賈璉也?知道,榮國府那樣?,真的是末世之兆。
幾日之後,賈璉又一次來見林如海,問的是:“姑父與小侄說?的,難道就是姑父不愛與林家本家聯系,多年來也?半點照顧沒有?的原因?”
“一部分。”林如海當然不會點破另一部分是要做給天子,做給鹽商,做給天下人看,“不必問另一部分是什?麼緣故,倘若你在官場上能?走得深些,你會明白的,倘若走不下去,也?不必明白了?。”
賈璉沉默了?一下,道:“那麼,姑父,我父親和二叔,算是……走得多深呢?”
林如海的表情一時間都有?些微妙。
那是一種尷尬而不失禮貌的沉默。
賈璉就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問的真的不合時宜——疏不間親,林如海能?告訴自己榮國府的不妥當之處已經是很提點後輩了?,又怎麼好在自己面前說?父親和二叔的不是。
但賈璉又非常想知道。
所以?說?得很誠懇:“姑父盡管說?,侄兒既然問了?出?來,自然是想知道真相的。”
林如海嘆了?一聲,微妙道:“一定要說?的話,他倆連門在哪兒都沒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