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潭星、一湖月的靜謐水底陡然躥出十餘名刺客,個個手持強弩,以包圍之勢,將如雨箭矢灑向湖心二人,意圖將他們血肉之軀頃刻間射成篩子。
施步正夜鷹背刀一拔,刀光刺目如雪,率先騰空飛去撲救,然而水底林間再度躥出幾十餘高手,個個手持長刀,刀刀見血封喉,團團困住十人。刀光劍影如一根利錐,猝不及防撕裂夜空。
幾十個黑影如附骨之蛆纏住十人,力求斬斷湖心生門,他們閃轉騰挪,身法皆屬一流。好在施步正一招一式猶如烈火融冰、巨浪掀城,闊背大刀頃刻脫困,他行雲流水一個墊步、轉身,又一騰縱,一刀自上而下、大開大合地劈了下去,又無縫連結地來了個旋風般水平橫掃,直接掃出一道血牆。夜鷹夜雕插隙飛出。
這一邊,明胤在刺客破水之際急將廉衡護於懷中,提劍擋矢,險象迭生。他武功不弱,但與施步正等人相比終歸差那一截子,如此箭雨既急且密,他自保尚難,又一心庇護少年,很快就側臂擦傷、後胛中矢,千鈞一髮間他反手一探咬牙吞聲生生拔出了帶肉血箭,甩箭急飛,直接穿喉而過射落一名暗刺。存亡之際,眼見四方流矢中又有一弩箭直飛明胤後背,悔青腸子的廉衡從他懷裡蒼茫鑽出,躥後意欲肉擋。他這一動,叫明胤心力一分,轉身拉他時反叫正前方兩股箭流分別刺入了二人背脊和前胸。
施步正已殺紅了眼,雄渾真氣滾滾不測,大刀裹攜著風雷之聲一路舔著猩甜的血,他再度竄空一刀劈開纏絲般刀陣,飛身湖心,他凌空幾腿踢飛數人,眼見同夜鷹撲護到湖心,豈料大石四周再度躥出十餘水鬼,張網一撒,憑空攔住去路,而原有刺客也順勢收了強弩,掏出了帶爪長鏈。
他們訓練極其有素,即使死傷過半仍然臨危不亂地東西交錯布爪,很快就將明胤雙臂鉗住,手無縛雞之力的廉衡便瞬間被急飛而來的鐵爪直接貫穿了肩胛骨,鎖牢拖入水中。
他們豈止訓練有素更是指揮有方,眼見八英二衛破陣殺來,人手盡損,立即選擇將勢力最弱的少年拖入水中,在他們看來抓住了廉衡相當於鉗住了明胤。顯然,這些刺客對他們是相當瞭解。
施步正見廉衡被拖入水中,擲臂一甩,闊背長刀閃電般滑出,嚓啦撕裂細絲網,零水花入水,利落貫穿那水鬼後心,一刀斃命,拽著廉衡同沉湖底。明胤雙臂脫困後,倉忙扎入水中去尋廉衡。
突破重圍的夜鷹夜雕和葉昶,亦跟著一個猛子扎入水底,手撕其他水鬼。
待明胤將沉入湖底的少年抱上岸,當先點住他大穴護住他心脈,待將其肺部積水擠壓出去後,滿身傷痕的他也幾欲支撐不住,他喊了聲葉昶,抱著昏迷不醒的少年就望營地飛奔。四英二衛貼身緊護,餘下四英猶如一匹匹憤怒的狼,握刀執鐧仗劍,快到殘影地騰縱在密林間,勢要將狡敵們一網打盡,不留一個活口。
營地燈火大熾,猶如一頭突然被咬醒的猛虎,百餘精騎目放綠光地裡三層外三層做好防護。
明胤將少年平放榻上,喘聲對白鷂道:“快,藥鬼,快。”
葉昶察廉衡色,緊急補充:“箭上有毒,不,是爪上有毒。”
白鷂聞言飛出。沈安跟著飛出,去接五里外的軍醫。為了讓少年安心不疑,天曉得,襄王爺竟然令隨軍郎中遠遠地跟在五里外,不得擅自靠近,危急時刻,這五里地差點跑斷駿馬蹄。
葉昶強強從驚險中還魂,努力鎮定,轉對夜雕道:“去找我的藥箱來。”再轉對夜鷹,“去打幾盆熱水。”
二黑聞聲而出,葉昶上前又問:“主子,我先給您處理……”
明胤捂著左臂爪傷喝令道:“他,快……”
葉昶看眼左肩貫穿著四指鐵爪、右胸深插著倒刺弩箭的少年,蒼茫點頭:“好,好,那您再忍忍。”
沙場或慣跑江湖之人,不懼刀劍,卻最怕強弓勁弩,因為這些箭頭幾無保養多有鐵鏽,且箭頭多帶有貫穿性,傷口一般極深,極難處理,即便處理了也很難防止傷口不被感染。而怕中最怕的就是遭遇陰險毒辣的倒刺箭,倘若貫穿也就罷了,否則處理傷口時帶來的二次傷害,扯走的看是一片肉,留下的卻是撕裂肌肉和骨骼的驚天慘叫,那幾乎能要了其命,堪堪九死一生。然而這幫毒辣的狗東西,竟然還敢再用毒?竟然還再用毒!
此刻明胤有多恐懼,焉能不知!
夜雕抱著藥箱衝進來,葉昶再對其道:“再去燒幾個炭盆,拿幾床棉被來。”夜雕退出後,他取出剪刀遞於他主子,“主子,您先幫他剪開傷口處衣物,然後脫了,他受不得冷,寒疾若跟著併發,就糟糕了。”
明胤接過剪刀,忍著後背巨痛,依言剪開其箭頭和鐵爪四周的衣物,然後緩手去解少年人衣帶。他動手那刻,還是止不住有些猶豫,廉衡予人的感覺就是除臉脖手外,謹慎保守的你再不能窺見他一絲面板,現如此褪他衣物總覺乘人之危,葉昶見他主子猶疑的手,咳了聲,背轉身給刀具消毒。
他倒背得好,留他主子獨自流氓。
可惜啊,腰帶方解,外衣方褪,褻衣交衽方一揭開,襄王爺就有如雷擊渾身一怔,觸電般縮回了手,然又迅捷伸手合上其衣。電光石火,一切僅就一瞬間。
爾後破空一聲:“出去!”
葉昶嚇得一個激靈,奔忙站起轉過身。只瞧他主子閉著眼睛雙手撐榻,極致痛苦地咬牙切齒顫聲再道:“出去!”
葉昶嚇得放下手中醫具忙兩步退出帳外,險些和端著熱水的夜雕撞個滿懷,葉昶驚魂未定地攔住他:“別進去!”
夜雕以為聽錯:“嗯?”
葉昶:“別說話!”
夜雕一臉懵逼,啞口無語呆站原地。當此時,蕩敵善後的秋豪施步正急箭飛來。
秋豪怒瞪著大眼覷小眼的二人氣急敗壞道:“都站著幹嘛?!”
葉昶麻著膽子亦攔住他:“主子不讓進去。”
秋豪登時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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