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敬德自葫蘆廟回到國公府,甫一踏入房門,便覺氣氛非比尋常,旋即抿嘴淺笑,一掛下水便從頭壞到腳。他消消閒閒寬衣解帶,老著臉扒掉外衣扒裡衣,逼得樑上女俠直紅臉赤頸,末了委實沒眼看,寒眸一擰,身如幻影直衝他後背飛來。就在涼幽幽刀鋒即將抹近他脖子時,唐敬德一個黃龍轉身,扇骨再一個推窗送月,便將幽冥刀彈開。棋舞未設防這“酒囊飯袋”竟有如此身手,詫異間,花鬼再使出招上步摘星,便用扇頭將她面巾,十萬分騷包地挑走。
“長得可真是水靈!姑娘兩次夜訪,今兒又躲樑上偷窺本公子寬衣解帶,當是屬意我唐敬德了?正巧本公子尚未婚配,不若我二人……”話未盡,棋舞早已是春筍怒發,一記連環鴛鴦拳直掃其門面,唐敬德避開她招招利拳,退居一側朗月無邊盯著她,將那塊雙鸞菊烏木雕忽地晃手心裡,嫣然一笑,堪堪個“禍陽城、迷下蔡”人物。棋舞怒火愈燒愈旺,遊神卻兀自笑得開心,“這小木雕,姑娘寄放我這兒如此之久,可是為傳達你濃濃相思?”
棋舞雙拳一攥,又是一招上來,唐敬德武功雖高,與施步正相比倒底差那一截子,碰上這無間門女索命,倆人十多個回合,也沒分出個子醜寅卯來。末了,唐敬德撥開褻衣將烏木雕毫不要臉地揣懷裡。
棋舞愣眼,片晌反應,這才秋風黑臉罵他句:“下流。齷齪。”
唐敬德:“姑娘這話好不過分,我又非將姑娘揣懷裡。”
棋舞袖底再欲運風,忽聞丫頭敲門:“公子,您要的泡腳水。”
“泡什麼泡啊,你先下去。”唐敬德話畢,丫頭委屈不堪的“是”了聲,快步退離。
“今日算你狠”,棋舞瞥眼唐敬德衣冠不整的褻衣,奪窗而去。
“哎別走啊,我……”唐敬德瞥著一溜即逝的人影,索然無味道,“爺跟你再喂喂招,就打算還你的。”言訖兀自坐榻上,自懷中掏出烏木雕,細細端詳半晌,狐疑道,“不過一朽木雕,值得三番五次地違規,跑這來送死?這究竟什麼東西?”
棋舞從唐敬德房間飛出,本欲極速離開,門規畢竟是門規,然而剛縱躍屋頂,就瞥見匆匆兩人影,姑娘眉頭一簇便悄聲跟去。自上次被唐敬德活捉後,她於白日裡偵測過幾番獸筋繩分佈,因而才能輕巧避開機關,跟著黑影直達唐臥仙書房。爾後悄悄揭開一塊瓦。
唐臥仙:“本侯有言在先,王爺何故再來?!”
輕裘大帶:“本王想託侯爺,最後一件事。”
“本侯若不答應呢。”
“敬德是個好孩子,可就是喜歡同侯爺唱反調,你我看著他長大,也知他心性,看似不羈實則脆弱,侯爺你說,若叫他知道身世,他會如何?”
“褚心慮……你竟敢威脅本侯。”
“好說。”
唐臥仙捏緊袖中拳頭,太陽穴突了幾突,方平復氣息,問:“不知王爺,又欲何為?”
輕裘大帶撩了撩袖子,緩緩吐納:“相里為甫。”
唐臥仙頓然站起:“誰?”
“侯爺何必驚惶。”
“褚心慮,我唐臥仙雖非良臣,但也非濫殺無辜之輩。我要的,是他的天下消亡,而非天下消亡。構陷忠良戕殺循吏,我無間門,不做。”
“你沒得選。”
“你奈我何?”
“設若叫明晟知道,敬德這好孩子,還能好得了嘛?”
唐臥仙臉色紫青,末了失口冷笑:“洛妃忌辰,王爺真是不怕,故人魂魄難安。”
褚心慮亦作哂笑:“侯爺多慮了。恪盡任務即可。”
唐臥仙沉默良久,心知賊船易上卻難下,末了冷邦邦道:“三日後,由王爺引他出城,我無間門十大索命齊出,勝敗只此一回,之後,王爺再來相犯,就休怪本……”唐臥仙話未盡,棋舞佩刀無心碰瓦片上,輕微叮光一聲,令二人大駭。唐臥仙抬頭瞥向屋頂,喝問:“誰?”
褚心慮緊急一聲:“烏蓬。”
烏蓬早已聽到動靜,先一步躍上房頂。棋舞深知她闖了不該闖的,更聽了不該聽的,極速撤離,奈何烏蓬緊追不捨欲取她命。唐臥仙大略猜摸出屋頂飛賊後,眉毛一擰,瞥眼褚心慮,提起配劍亦追了上去。棋舞一記環燕輕功雖好,但也抵不住烏蓬捨命緊追,兩人直飛到城門外十里遠的萬畝桃林裡,棋舞精疲力竭,只能墜地與他對打,烏蓬招招致命,棋舞艱難敵擋,刀光劍影沒一刻鐘,肩膀後背便盡皆中刀,就在烏蓬致命一劍刺來時,唐臥仙追雲逐月地趕上來,攔開他的劍。
烏蓬語氣稜銳:“侯爺這是何意?”
唐臥仙瞪眼重傷在地的棋舞,肅容看向烏蓬:“她既是我無間門門徒,自然由我無間門門規處置。”
烏蓬看眼棋舞的幽冥刀,這才反應,猶疑一陣才叉手避退:“那就有勞侯爺處理了。”
唐臥仙捏緊霜劍,看著棋舞冷冷道:“孽徒,屢犯門規焉能留你性命。你我師徒緣盡,休怪為師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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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舞苦笑,跪直受死:“銘謝門主養育之恩。徒兒既已見到師傅真容,死猶無憾。”
唐臥仙手起劍落,毫無遲疑。
烏蓬看眼血泊中人,抱拳:“卑職無意忤逆候爺,事急從權,逼不得已。”
唐臥仙:“答應王爺的,本侯會做,煩請王爺,恪守諾言。”烏蓬聽畢,恭退飛逝。唐臥仙望向涼幽幽冷月,低聲告誡,“記住為師的話,你我師徒緣盡,無間門亦再無棋舞,自求多福。若能活著,就重新去做人。”言訖,袖中悄然脫落一瓶丹藥,孤山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