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到母親溫暖,而裡面的溫暖自然也看不到外面正在笑的方致,只是有點疑惑地再次詢問:“喂?請問哪位?”
“媽……”方致本來不想這麼直接,來之前已經想好步驟,先編個藉口,進去之後再說別的,然而,實在是情難自禁,當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方致一句藉口都說不出來,只想這麼叫叫她。
這一聲媽讓裡面的人久久的沉默。
方致卻不知道,這一個字,讓溫暖霎時淚如雨下,一手拿著電話,一手蒙著臉,隱忍無聲地流著淚。
小致,媽媽好想你。
溫暖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聽到這個字,在不知道對方是誰,為什麼會叫她媽的此時,頃刻間便無法控制自己本來以為早已平複的情緒,當方何為發現的時候,溫暖已經維持了很久拿著電話蒙著臉的姿勢。
方何為扳住溫暖的身體將她攬在肩膀上,溫暖一語不發地靠著他,手裡依舊拿著電話,像是拿著根救命稻草般,低著頭沒有去看方何為,溫暖用無比溫和地語氣問對方:“是小致嗎?”生怕嚇到對方似的。
方何為在聽到這句話時,閉了閉眼睛,收緊手臂,不忍心打斷她的妄想。
“溫暖,別這樣。”
溫暖聽到電話裡的回答後,身體一震,側過臉,微微仰頭對方何為說:“何為,是小致,是我們的小致回來了。”
方何為握住她拿著電話的手,平靜道:“溫暖,小致走了,再也不會回來。”
“不,真的是小致,他回來了,他說他是小致。”說著,溫暖就要開啟門去花園的鐵門那裡。
聞言,方何為皺起眉頭,拿過電話,另隻手並沒有放開情緒失控的妻子,聲音冷冷地和門外的人說:“你有什麼事嗎?”
“爸……”
方何為渾身一僵,竟再也說不出任何冷硬的話來。
方致坐在他們對面,當看到母親和父親頭上的銀發時,眼神心疼但嘴角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容,而後在彼此的沉默中,第一個打破這寂靜,聲音緩緩地將自己的身份道出。
溫暖剛剛的失控在看到和兒子並無相似之處的陌生人後便平靜了下來,只是眼神裡的失落和傷感濃烈的彷彿要把方致淹沒,而方何為卻異常冷靜的看著對面的少年,微蹙著眉頭,似乎非常的不滿。
是了,任任何一個人看到一個陌生人冒充自己已逝去的家人,也絕對不會高興,能夠維持自己的風度沒有去揍對方,已經透出了絕佳的修養。
當方致將只有作為方何為和溫暖的兒子才會知道的事情一一說出時,溫暖灰暗的神色像是被點燃了新的色彩,因為激動,她的手緊緊握住丈夫的手,而後夫妻兩個問出一個又一個問題,這些問題若不是長久相伴,定無從知曉。
方致細細回憶這那些點點滴滴,或許是當初恢複記憶的時候,在夢境裡將記憶深處的回憶重新梳理了一遍的緣故,很多年前的事情竟然也彷彿昨天般,記憶猶新。
當聽到少年說出母子二人曾經躲在暗處捉弄方何為這件事時,再也忍耐不住,忽地站了起來,定定地看著和兒子的容貌一點都不像的少年。
嘴唇顫了顫,說:“小致……真的是你?”淚痕猶在,熱淚再次奪眶而出。
根本無法思考,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溫暖上前一步後忽然頓住,扭頭回看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方何為,似乎是在尋求認同,對他道:“何為,這是我們家小致,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說完,走過去,蹲在方致的面前,雙手貼住方致的臉頰,細細地打量著方致,維持著這個姿勢,就這麼看著他,久久不能出聲。
方致眨眨眼睛,笑著說:“媽,我回來了。”
溫暖拼命地點頭,而後將方致擁住。
我的兒子。
方致看向父親,聲音像是在認錯般,低低地叫道:“爸。”然後他看到閉上眼睛的父親,眼角湧出濕意。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