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他到底都幹了些什麼?竟然就這麼讓他走了。
簡直蠢不可及!
杜成淵撐著鋼琴,閉上眼睛,手上緊緊攥著那本譜子,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杜成淵的呼吸都不由急促了幾分,冷冽的氣息刮過喉間,竄入肺腑,冷意濃烈沉重的襲來。
像一把鋒利的劍,深深地刺入,重重的抽離。
一切都是他的錯,他應該在一開始有所疑惑的時候就去方家求證,這樣便可以早日真相大白,知道他的存在。
如今,追悔莫及。
音樂學院有一棟花費巨資建造的琴樓,裡面有許多放置著樂器的房間,供學生練習,方致憑著直覺,熟門熟路的來到這裡,推開一扇門,因為是白天,所以方致在這麼暢通無阻,進琴房的學生是不能自帶樂器,想當然也不可能在管理員的眼皮子底下拿走樂器,房間內有一把公用小提琴,此時房間裡沒有別人,小提琴卻沒有被珍重的對待放在琴盒裡,而是在窗臺上隨意的擱置著,可能是之前拿來練習的學生臨時有急事離開,琴便被這麼丟在這裡。
方致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拿起來,心跳悄無聲息的加快了幾分,他將小提琴架在頸間左鎖骨的位置,一上手便拉了個短促的前奏。
方致停下動作,開心的彎起了眉眼,停了停後,又一連幾個拉奏,一開始稍顯生疏,隨後又拉了幾次,漸漸步入正軌。
他果然會拉小提琴……意料之中,卻也不減驚喜。
因為他很懷念這種感覺。
悅耳的音樂傾瀉而出,少年站在窗前,看著外面參天大樹,閉著眼睛。
這是空白記憶中的方致,第一次碰琴,不,準確的說,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姣雲山,杜成淵的書房裡,沒來得及拉琴,便戈然而止。
雖然是第二次碰觸,卻是真正的第一次拉琴,他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姿勢標準如教案書上複製下來的樣板。
雙腿分開與肩同寬,自然的挺胸收腹,直背,手肘垂掛在琴的下面,頭揚起一點,手腕與前臂形成一條直線。
少年的背影如最完美的雕塑,擁有少年人的纖細,卻不瘦弱,挺拔而優雅的姿態。
傳出的琴音,令人不自覺陶醉其中。
在琴樓裡閑逛的莊裴玄不由停在了方致房間外,透過門的一掌寬的縫隙,他側著耳朵細細的聽完了裡面的學生一首又一首的不知名譜子的演奏,隨後才聽到幾首著名的小提琴曲,沒有照本宣科的練習,而是彈出了自己的風格,別有一番耐人尋味的味道,獨樹一幟的演奏,令人神心蕩漾,莊裴玄露出個賞識的神情,仔細的打量了下屋內少年的背影。
看起來有點小,不像是學校裡的學生,更像是高中生,還是剛從初中畢業的那種……
小小年紀,就有如此不俗的功底。
不知道是這片區內哪所高中的學生?
惜才之心頓起的莊裴玄,想趁著這個孩子還沒考上別的大學之前,生出了拉攏之意,當他的老師,必定會很有成就感,況且,少年的未來,不可估量。
那種得天獨厚對音樂的領悟和演奏能力,讓他想到了曾經教過的一個學生。
然而現在,卻只能嘆一句,天妒英才。
莊裴玄思及此,眼神染上一抹悵然和可惜。
整理了下情緒,想好接近少年的藉口後,莊裴玄在方致停下練習的那一刻,敲了敲門。
——交響樂團缺了個小提琴手,覺得你不錯,要不要來試一試啊小盆友?
莊裴玄自覺心裡想出的這個藉口簡直完美。
按說,也不算是藉口,是真的缺了個小提琴手,雖然缺人的事兒不需要他去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