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飛鴻頗為無辜地眨眨眼,“我想師兄想得緊,師兄再給我抱會兒,可好?”
還能怎麼辦,風煙只好由了他。問飛鴻有時實在粘人,就愛摟著他不撒手,不過他們大多時候待在飛雪城,飛雪城太北,冬夜裡就是燒了地龍鋪了陣法也免不了寒意,問飛鴻這熱乎的年輕人往被窩裡一鑽,還暖得人挺舒服,久而久之,風煙便也習慣了。
問飛鴻似乎尤愛擁探風煙腰身,要拿鼻頭湊靠,撓得風煙癢得不行把他推開才罷休。
“待陳王事畢,我要與師兄悶頭待在飛雪城,再也不管外邊事了。”問飛鴻撐起身,翻壓在風煙上方,被子都從背上跌落。他低頭看風煙,又留意到風煙這會兒就淺披一件春衫,衣襟都大敞著,不肯將此情洩與春風看,緊忙拉上被角,“師兄,我心裡高興極了,師兄之毒尋得解法,這比什麼都強。”
風煙抬手觸他,自眉梢,至唇角。
他熱忱的心不容辜負,風煙彷彿被燙了一下,縮回手,無奈笑道:“只是粗有頭緒罷了,日子還長呢,不必著急。”
此夜月色格外動人,問飛鴻眼中爍的神采如燭熠明,“來見師兄這一面,便是讓我奔上千山萬水也值了。”
風煙拍拍他後脊,道:“今日大可睡安心些,師兄在這兒呢。”
床帷外燭火隨風而熄,問飛鴻松下這口氣,很快便浸在風煙身上的藥香中沉眠。
夜色裡,風煙輕撚他發絲,入眼是不盡人間顏色,但唯生嘆意,實在倦了,消受不起。
自調過藥性後,風煙便日漸睡得渾噩,偶爾做些支離破碎的夢,不過今夜倒是一夜安好,興許是問飛鴻在身邊,什麼魑魅魍魎都莫敢近身。
次日醒時還算神清氣爽,只不過身邊沒見著問飛鴻人影,還以為是有事先走一步,推開門,卻見問飛鴻與宮希聲肅然相對。
風煙抱起隔壁,倚門靜看。
想必是問飛鴻見了高手,忍不住想切磋一二,宮希聲又好說話,自然從了他。
冉蔚之這具殼子,其實修為並不怎樣,當初能將他們那般逼迫,不過是佔了歡情鈴與天水之毒的便宜。不過宮希聲畢竟是“仙人”,不論樂器藥陣符皆是精通,給問飛鴻當個對手,實在綽綽有餘。
問飛鴻的無形之刃難免沾了點血氣,他沉下眉眼,虛握刀腰側,輕道一聲“得罪”,便抽刀而起,裹卷方圓之靈,凝於一線。
宮希聲後撤半步,抬手結印,生生接下這一刀。問飛鴻刀勢落在誰身上都輕松不得,宮希聲緊蹙眉頭,靈力流轉不敢有絲毫滯澀,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刀風擊破。
“修的是無形刀,可是得了刀聖傳承麼?”
問飛鴻莞爾,“嗯,無形刀是修心刃,我是以刀聖傳承為靈感,才想出這招。早些年曾得刀聖指點一道刀意,與我刀勢相合,便融於招式中。”
結印防陣快要支撐不住,宮希聲閃身避開,抬手無數隱絲交錯佈列,將他們包圍。此線刀不可斬、劍不可劈,目之所視皆是虛像,其名:三千劫。
這招在大啟開國之戰那些年相當有名,奈何除了宮希聲,旁人使不出來,沒法煉化這玄之又玄的因果相,便也沒能流傳後世。
刀劍之類鋒芒,最為塵羈,三千劫絲纏的是紅塵因果,拿來試問飛鴻的刀,再合適不過。
問飛鴻旋身,衣擺翩轉,如風中飛紅。刀刃與劫絲相接時,其動作稍有滯阻,是因三千劫會糾纏業果深重之人,倘若換了陳王在此,想必已寸步難進。
但問飛鴻修習的乃是兩盡之刀,恩仇兩盡,何處沾業塵?他摸透劫絲佈局之後便悍然出刀,刀風捲起草葉,旋了滿身,將塵緣之線盡掃去。
風煙笑道:“往後你出刀,莫不是每回都要卷一林一野,真是好大的氣派,非要飛花作陪。好了,你也消停些吧,在陳王那兒免不了惡戰一場,這會兒別徒費力氣了,過來。”
問飛鴻收了刀,老實頓步風煙身前,任風煙擷去他發梢肩頭的淩亂草葉。
風煙點他額心,些許靈力湧入,沒於無形,“有事便叫師兄,沒什麼可顧慮的,我與陳王打交道比你們更多。倘若我這邊狀況好些,自當去王城尋你們。”
“師兄不必為我擔心,我如今刀法已成,必不落於陳王之下。”問飛鴻捏住風煙指尖,不輕不重地攥了一下,“況且還有任盟主在呢,師兄安心治病。”
“問城主。”
宮希聲端袖而前,將被刀風掀散的一段鬢絲別於耳後,輕聲道:“雖不合時宜,但我還當提醒一句,你的刀是無塵之刀,連因果也可斬,但水至清則無魚,切莫讓自己陷入偏執中,釀成禍患。”
問飛鴻正色,“我明白了,多謝。”
他望向風煙,笑道:“師兄,我得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