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尋路
第七十七章
月黑雁飛高,楚月空匿形於虛空之隙中,靜待陣術師走出營帳。
她壓低了氣息,封鎖靈力——風煙曾經告訴她,修習陣術者需有過人的感知,一呼一吸間便能覓靈力脈絡,因此在足夠老練的陣術師面前,再微弱的靈力波動也能被覺察。她唯恐自己不慎暴露,因此索性將靈力盡封,臨行前特地問風煙要了把漆銅的匕首,月下也不見鋒芒。
他們將陣術師嚴防死守地保護著,楚月空不打算等可乘之機。莊桓他們會派人去弄些小麻煩,等混亂之時,楚月空便從虛空中離身,奇襲陣術師命脈。她必須在拔刀的瞬間為自己留好後路,而陣術師不可能全無自保之力,惡戰在所難免。
“大人,呼延大人有請。”
“呼延?唉,我便走一趟罷。”
楚月空緊握匕首。
陣術師撥開帳簾,瞬息之間,匕首抵喉而至。他身上的重重防禦陣法被激起,刀刃被靈力彈開,但仍在他頸項留下了一道血痕。
護衛高聲道:“刺客!有刺客!”
楚月空靈力解封,一腳踹開陣術師的護衛,按照風煙所教破陣之法找到陣門——她手中匕首幾乎舞出殘影,點破陣法關竅,在陣術師驚恐的目光裡斬下了他的首級。
萬無一失,楚月空確定自己翹斷了頸骨,不留半寸生機。
但是——
楚月空重匿於虛空的那一刻,她看見了扭曲的陣術師的身軀,而剎那的扭曲過後,他仍與侍衛若無其事地說談著,彷彿什麼也不曾發生。
楚月空不可置信地再度握住匕首,刺入陣術師胸腔,但是無用,剎那之後一切都如鏡花水月,花不落月不晦,鏡景猶在。
不是陣術師搞的鬼……楚月空明白了,這裡是飛雪城的器冢,是複現的一段過往,而無論她在此做什麼,過往都是無可更改的。
她沒有辦法阻止肅蘆城的危難,沒法於狂瀾中彌補任何遺憾。
楚月空眼前一黑,忽有重山壓頂,叫她喘不過氣來,她徒勞摸索,風煙給的那把匕首不知道掉去了哪裡,唯一在她手邊的,是阿孃留下的那條長鞭。
她癱倒在地,周身靈力支離,忽然想起年幼時阿孃哄她會唱的那支北地歌謠:歌裡有雲山遠、牛羊忙。
“天似蒼穹,籠蓋四野——”
阿孃的歌裡有草長鶯飛的草原,有山林,有春日裡最明麗的一抹綠。楚月空迷迷糊糊地睜眼,乍然看見的也就是這麼一片綠,少女的裙擺在她眼前鋪展,倩麗非常。
“阿孃?”
她睜大了眼,左右環顧,自己分明在阿孃家的茶鋪,而不是敵營,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姐姐是南邊來的吧,我從來只聽過南人這般口音。”阿涼為她拿來水食,“你莫名其妙出現在我家,已睡了兩日了,這是怎麼了?你省著些喝,如今城裡什麼都緊張,吃人的事都聽說了。”
“阿涼,今天是幾號?”
“嗯?唔……十六了。”
“我初來肅蘆城是什麼日子?”
“啊,那都是三月前的事了。”
楚月空猛然起身,將自己早些年走江湖時常戴的法寶取下,掛在阿涼身上,“你將此物收好,我得去一趟葉府。”
盡管楚月空心知此地只是須彌幻象,但是有些事她不想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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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你去過器冢中吧。”
算來飛雪城中才不過幾個時辰,問飛鴻與風煙在月塵山搭了營帳,捉了些兔鳥來烤著吃。當然,問飛鴻是等吃的那個。
他蹲在斜石旁,替風煙盯著堆燒的柴火,偶爾抬眼留意風煙的動靜,“器冢中是什麼樣?”
風煙把野兔料理幹淨,丟給問飛鴻讓他上串,挑眉道:“你不知道?城主都不曾進過器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