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飛鴻也是無奈,好險躲過。如今他們二人都幾乎赤手空拳,不純以靈力相搏,便不憂心傷及旁人。
便循著上回那樣,設法將風煙擊倒便可。問飛鴻原是這麼打算,但是想得太過輕鬆了些,風煙身法奇詭,便是赤手也不算好應對,此時二人勉強算是勢均力敵,但問飛鴻心下清楚,若真到純以靈力對陣那一刻,他必然落敗。風煙積攢數十年的靈力不是他個才及冠幾年的毛頭小子能比的。
必須搶在那之前將風煙擊落。
問飛鴻想起登仙鼎中風逐華之言——“你的刀從來不在手中”。
躲閃之間,問飛鴻被風煙掌勢拍碎一截發,而他在此險境中稍定心神,並指在前。
他有不得不拔刀的理由,為自己,為此世,更為風煙。
昔日風煙在天水泉浴池中,含笑拂他眉眼,道天水泉乃是至毒,歷代泉主不是瘋癲自戮便是衰竭而亡,而他願了結於這並秋鴻刀下。
師兄是絕不願淪落這瘋癲之態的,這是天水泉的詛咒——宮希聲亡骨與魂器的詛咒。
問飛鴻不想某一日他不得不對風煙出手,將其斬於刀下,最後再得欣慰一眼。他不想要這樣的結局。
他拔刀須斬的,是無望的前路與高高在上的命運。
他以指為刀,其勢掀揚殘壁,聚八方之靈,全身靈力凝於此刀中,無需旁門之術,這一刀絕不會斬偏。
就算是風煙,也得在這一擊之下留步。
問飛鴻腰間玉帶碎落一片,是風煙為他寫的一道陣法被開啟,附於這一刀之上。昔日刀聖碎刀分海,依憑這一掌之力,可以斬乾坤、斷天命。今日問飛鴻借這點刀意傳承斬出此刀,斬勢極盛,卷著如海靈力湧向風煙,卻終收於眉心一點,直逼靈臺。
道侶之間修行時往往有靈臺相敞之事,但問飛鴻從未進過風煙靈臺,也不曾提過此事,想必風煙是不願將軟肋置於他人掌下的。
憑這刀意如針,問飛鴻撬開了風煙靈臺,逼入其中。
毒發之時靈力盛蕩,他便牽引靈力重走經絡,天水詛咒湧烙靈臺間,他便以風煙留在玉帶中的符文滌清神思。
趁這一瞬之機,問飛鴻近身上前,擊中風煙xue位,叫人軟了頸脖,昏倒在懷中。
“呼——”
他托住風煙,回身去撿掉在一旁的秋鴻與烽火,順道把火滅了。這時候又有不少人聚在邊上,西南之地,有些人認出風煙來,三三兩兩絮語著,問飛鴻不放在心上,只想著追著冉蔚之,早些將此事了結了才好。
“叮當——”
“叮——叮當——”
臂彎中的風煙稍作掙動,問飛鴻憂心起來,忙將人再抱攏些,“師兄?”
此時風煙全無意識地倒靠著,自然稱不上多配合,抱著實在是有些分量。問飛鴻欲換個姿勢使勁,風煙卻動起來,一掌落在他心口,將人揮開。
問飛鴻猝不及防咳出一口血,倉促擦去,只見風煙身周靈流翻湧,顯然是神智未清,不算醒透了,又陷入那不分敵我的癲亂之態裡。
怎會如此……問飛鴻整頓好經脈中紊亂起來的靈力,以秋鴻刀杵地撐住身軀,運靈力與風煙相抗。
冉蔚之究竟做了什麼,能使風煙失態至此?
“嗬……”風煙驟然跌倒,十指摳入地面,碾出一片狼藉,他雙手直顫,似負萬鈞之重,極為勉強地從自己袖下摸出一根銀針,直刺入自己顱側。
問飛鴻於xue道只算是微通,絕對不如風煙熟悉,他看不懂風煙此舉為何,只心急著上前相迎,被風煙咳了滿衣擺的血。
他紅衣上不顯血色,只是金線繡的雲紋被染透了,豔色斑駁。風煙扶住問飛鴻臂膀,氣若遊絲,“是寒骨幡,該死。”
問飛鴻欲摟住風煙,卻被推開,風煙沾些血在他腦門寫了幾道,驟然松下勁來,手尚在抖,“接下來我幫不上忙了,飛鴻,冉蔚之之心恐怕覬覦在我這具殼子,你千萬護好神兵,莫要叫落入他手中。若是讓冉蔚之事成,恐怕就無迴天之術了。”
“師兄已有打算麼?”問飛鴻伸手欲攔,但風煙先一步將銀針送入體內,以封神智,頓時便失去了力氣,徹底癱倒在問飛鴻懷中。
問飛鴻摟緊了風煙身軀,握神兵在手,心中煩亂無比。
依風煙所言,冉蔚之恐怕是想借他軀殼,施展奪郄之術,招某人魂魄。雖不清楚神兵在其中充作哪一環,但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叫冉蔚之得逞。
他抱起風煙,拋下眼前這一片淩亂,直奔天水泉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