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煙拎著問飛鴻濕漉漉滴水的衣擺,笑道:“這下好了?不暈乎了?”
“師兄莫要笑我,我總拿捏不好分寸呀。”問飛鴻將秋鴻輕推入鞘中,任濕噠噠的發絲貼在自己額前頰邊,“我回房換件衣服,師兄等我。”
始終在旁靜觀的江宴忽然出言,“二位感情倒是親似從前。”
“是嗎?”風煙瞥了眼問飛鴻的背影,“也未必是什麼好事。”
風煙翻身入屋中,乍見到赤著上身的問飛鴻,難得侷促,“你在我屋裡做什麼!”
問飛鴻抱著新淨的外衣,無辜道:“只是見師兄屋近些所以借用,沒有冒犯之意。”
唉,罷了,冒犯的事他也做了不少,風煙還能拿他怎樣?
風煙抬手關上窗,亦是以陣法封鎖了此間屋,“你與蕭成翎交手,覺他實力如何?”
“不容小覷。”問飛鴻套上衣袍,正襟危坐,“劍招如何暫且不論,但對靈力的縱控精湛至此,怕是與我對招時所耗靈力彈指便能恢複如初。”
“當是如此。”風煙抬手從桌上捏了塊陳皮糕,“ 你可知當年斷山派是如何一夜傾覆?”
問飛鴻:“那時候我還沒出生呢……師兄與我說說罷。”
“嗯,我想想,明面上是斷山派藏匿朝堂重犯,實際的緣由我也不好猜測,不過你且當個樂子聽——蕭成翎在結丹之前,曾在斷山派做過一段時日的外門弟子。這也只是外人的流言,是真是假也難辨。”風煙扇柄一挑,抽得問飛鴻腰間的秋鴻出鞘,雜耍似的點立指尖,“那時候斷山派三千子弟,是被這柄銀月劍挨個力挑而亡的。”
問飛鴻微訝,“挨個?”
秋鴻的銀鋒抵在問飛鴻柔軟咽喉間,刃身上刀雕火淬的雁鳥如生,最是綺麗。
“因此對付這種人的時候——”
“唯有快人一步,奪先機在手,不叫對方有一拖再拖的機會。”問飛鴻撫著刀身,不懼鋒芒將刀背握於掌中,朝風煙欺近,“師兄說是不是。”
秋鴻刀可憐兮兮地杵在他們之間,進退維艱。風煙笑眯眯地把秋鴻撂在桌上,“你有你的法子也是極好的。換做了我定然要設下幾道聚靈陣,悠哉悠哉地和他耗到明日。以其道治其身,好不舒坦。”
問飛鴻順著秋鴻刀柄捏住風煙指尖,“我可不像師兄那般百道精通——只能使這種笨辦法啦。”
“轟——”
風煙掙開問飛鴻的手,抬起窗框。船上竟已有火藥飛濺,顯然是敵襲。
看來東海海寇著實猖狂,竟敢襲擊大啟王軍,風煙微微皺眉,只見眼前霧瘴愈濃,幾乎望不見船外海面,問飛鴻進屋前都不曾有這般大霧,想必是來襲的海寇之計。
風煙還如既往般落陣驅霧,只是此番竟沒有任何動靜,思來想去,也不過一個緣由——這霧是人為放於他們身周,或許是同樣驅陣以就,才叫風煙的陣術未能起效。
一群海寇,竟能與啟軍糾纏數年之久,想必也多有仰仗這落陣的術士。
問飛鴻亦上前助陣,前來海寇不算太多,他們應付綽綽有餘,風煙便閉目探知四方靈脈,尋索敵陣所在之地。
他們還未至久珠島,應當是觸動了匪寇埋於附近島嶼的探陣,才被派出的敵人如此襲擊,也算是雙方一回試探。
“師兄當心!”
風煙抬手揚起長鞭,將利刃般的鞭尾刺入握刀而來的敵人胸膛——不對。
分明與他有數米之遙,那血竟沾在了他面頰上——是一道不起眼的幻陣,迷惑了他的視線。
血中有毒,風煙這般通曉藥理之人一息便能聞出,呵道:“別過來!”
提著秋鴻刀疾來的問飛鴻雖不明所以,卻還是頓住了腳步。
風煙用袖擺將沾上的血抹去,再一鞭將此人不肯瞑目的屍身掃至一旁,“不必管我。”
問飛鴻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但沒有再為風煙做什麼,而是與諸將士一同迎戰。這一小批海寇雖猖獗,卻未必能與大啟軍抗衡,不一會兒便被清剿,只綁了幾個問話的活口。
四周霧色漸釅,竟是不知覺陷入了迷霧中,無法辨清前路。這樣的維谷之境叫蕭成翎臉色更臭上幾分,借海水蕩盡劍上血跡,便朝風煙走來。
“海寇中有善使陣道的術士,想必這是他們的詭陣了。風泉主如此能耐,破此陣應當不在話下吧。”蕭成翎將一俘虜丟下,意味難明地望了風煙一眼。
“辦法自然是有的,蕭大人莫要心急。”風煙收了要命的烽火長鞭,莞爾道,“在破陣之前,我還有一事想查明。”
“究竟是誰將我與師弟的行蹤洩露給了東海寇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