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聲音越來越小,小的沈知遇開始聽不到,他以為自己睡著了,可卻又陷入一場似真似假的夢裡。
“怎麼又吐了?房間裡都是怪味兒,你自己聞不到嗎?”
“以後吐的時候能不能去衛生間?”
“藥不能不吃,你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醫生不是說了?一開始都有副作用,時間久了就好了,忍忍吧。”
夢裡的自己是五六歲,拿著一輛模型車在客廳的沙發裡坐著,聽到臥室裡父母的對話他起身走向臥室,臥室的門沒有關嚴,他站在門口順著露出一條縫隙看過去,看到的是坐在床上面容憔悴,毫無生機的母親,他想走進去告訴母親不要吃了,這藥吃不好的,卻在推門進去的瞬間發現床上坐著的不是母親,是成年後的自己。
他一樣面容憔悴,一樣毫無生機,像極了母親,父親卻還站在那裡,滿眼都是厭煩:
“沈知遇,你聞到了嗎?你吐出來的東西太難聞了,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誰會喜歡這樣的你?你能不能不這麼矯情,至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嗎?”
“你和你母親一個樣。”
縱然是個夢,但沈知遇醒來的時候卻在發抖,夢是假的,感受卻是真的,他像是真的經歷了一場,惡心到了極致。
睡了不過三兩個小時,此時也還不到7點鐘,慾望卻如約而至,讓本就不平靜的心境更加煩悶,情緒都處在一個臨界值。
陳姨就是在這個時候恰好進門,看到沈知遇坐在沙發上出聲打了招呼,可就是這一聲招呼讓沈知遇跨過了那條線,他覺得房間裡都是自己嘔吐的味道,應晏根本就沒有擦幹淨。
他爛透了。
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坐在這裡,不明白自己的狼狽為什麼還要讓別人瞧見,更不明白應晏要守著自己到什麼時候。
這樣的自己有什麼可守的?應晏為什麼就不能輕松一點,放過他也放過自己呢?
他受夠了。
沈知遇起身去了門口的位置,想要離開卻怎麼也打不開,他突然記起自從回來之後應晏就將門換成了反向密碼鎖,就算從裡面離開也是要輸入指紋和密碼的。
他打不開,出不去。
陳姨聽到聲響站在廚房門口看他,小心翼翼的喚他:“沈總,你怎麼了?”
沈總,沈總……為什麼還有人這麼喊自己?他早就不是沈氏的沈總了,他早就和沈氏沒有半毛錢關繫了,他被沈氏一腳踹開了,難道還有人不知道這件事嗎?這件事不應該早就人盡皆知了嗎?為什麼還會有人不知道?
沈知遇回頭看向陳姨,那樣的眼神讓陳姨不由的後退了一步,沈知遇卻在她的畏懼和恐懼中冷笑一聲,邁步朝著她走去,陳姨被嚇到了,幾乎是被釘在了原地一般動也不敢動,眼睜睜的看著沈知遇越過自己進了廚房,她突然的在這一刻就明白了什麼,跑著去喊應晏。
陳姨早就被應晏告知過,一切危險的物品用完都要立刻鎖進櫥櫃裡,一刻也不能在外擺放,陳姨今天到的早,在廚房還沒開始準備做飯就聽到了沈知遇要出門的聲音,她慶幸自己還尚未把刀具從櫃子裡拿出來。
沈知遇在廚房裡轉了一圈都沒有發現刀具,越發暴躁起來,可總有辦法的,流理臺上放著兩個備菜的餐盤,他拿起猛的摔在了地上,繼而撿起其中一個碎片,毫不猶豫的對著自己脖頸處劃下。
應晏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他來不及有任何的想法就已經沖到沈知遇的面前死死的攥住了他握著瓷片的手,那堅硬的稜角刺進了他的手心也沒覺得疼,他抱住沈知遇,緊的好像松開就會失去他。
“好了好了,對不起對不起。”他慌亂的每一句都是疊句,卻還是溫柔的道歉:“是我不好,我沒守好你。”
可安撫沒能讓沈知遇的失控停下來,不止是情緒,漸漸地他也開始失去對身體的控制,肌肉像是有自己的想法,緊繃的快要裂開,手指也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僵持著,他控制不了,身體裡像住了另一個人在撕扯原本屬於他的位置。
明明他只是劃了自己一道傷痕,可他卻痛到快要暈厥,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過飯,可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生生的將應晏推開,應晏摔倒在地,整個手臂都被刺進了大小不一的碎片,鮮血瞬間染紅了襯衫,可他像是沒有感覺一樣的立刻起了身,握住了沈知遇縱然扭曲卻還想傷害自己的手。
“不行!”應晏幾乎要抓不住他。
沈知遇的眼眶都是紅的,宛若下一秒就能滴下血淚來,他瞪著他,還想再用力,可視線卻被應晏漸漸染紅的衣袖吸引,他愣了一瞬,然後慢慢卸了力,任由應晏小心翼翼的將瓷片從手中拿走扔開。
下一秒他被應晏擁在了懷裡,他聞到了血腥味兒,卻並不想推開,應晏就那麼一遍遍的搓著他僵硬的身體一遍遍的給予他暗示:“不疼了,抱一抱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