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跡陌生,但是俞知遠知道,這是韓煜令人送來的。
看完之後,俞知遠將裡襯重新縫好,把衣服放入水中浸泡,自己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子,抬頭望著烏壓壓的夜空,白天是個好天氣,入夜卻變成了陰天,這樣的天氣預示著可能很快就要有暴風雨了。
俞知遠心情沉重,他和慕雲廷在涼州城周旋了一個多月,卻一直沒能夠得到平西王府的兵力和輜重部署,而如今,南宮貞已經嫁入莊王府,京中局勢一定是愈發危急了,雖然成德皇帝早有部署,但是拿到平西王府的兵力部署,依然是當務之急,因為這不僅是成德皇帝的命令,更是減少傷亡,惠及天下黎民之舉。
今日慕雲廷和司默然又去了平西王府宴飲,俞知遠非常希望這次能夠有所收穫,但是仍然不敢貿然去慕雲廷的屋子裡詢問,這個衛所,時刻都被平西王府的人監視著,除了明面上那些在衛所裡伺候的兵士僕役,還有時刻潛伏在屋頂角落裡的暗探,他們必須時刻小心。在這裡,但凡被發現一絲異常,都有可能性命不保,在涼州,平西王要殺死兩個人,簡直就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一夜陰天的涼州城,在黎明時分開始下起了瓢潑大雨,素來少雨的涼州城,已經多年不見這樣的大雨。雖然已是春末夏初,但是接連兩天的大雨過後,本已經漸熱的天氣竟然再次冷了下來。
雨依然在瘋了似的下,街上的行人和車馬越來越少,入夜之後,就連一向門庭若市的平西王府也難得的安靜了下來,負責王府外圍安全的兵士們,都儘量躲在能夠避風躲雨的地方值守。
夜雨中,一道黑影,快的如同鷹隼般,落在平西王府中靠近南宮宏書房院子的樹上。
慕雲廷俯身在茂密的樹葉中足足一刻多鐘,等著一隊拿著長槍的巡院過去之後,才稍微探頭觀察書房周圍,大雨早已經將只著黑色單衣的慕雲廷渾身澆透,卻依然擋不住他眼睛裡灼灼逼人的光芒。
慕雲廷在冷雨中足足觀察了近一個時辰,才確定了院外兩隊巡院的交接規律。在下一次交接的間隙,慕雲廷一咬牙,毫不猶豫的飛身躍出,落在了書房的屋頂上。
書房的院子裡,一個路過連廊角落的護院揉了揉眼睛,對同伴說“我好像看到什麼東西剛剛飛了過去,你看見沒有?”
被問的護院緊了緊身上的外衣,不耐煩的嘟囔道:
“操那麼多心幹嘛,這鬼天氣,哪兒來的飛鳥。”
兩個人不再說話,快步走回到了門房裡,關好門窗以抵擋雨夜的寒意。
慕雲廷不留痕跡的撬開了書房的後窗,快速進入後,又將窗戶關好。
屋子裡漆黑一片,慕雲廷按著司默然的描述,順利的摸索到了花幾的位置,他扶住花幾,輕輕的來回轉動了幾下,就聽到一陣輕微的吱呀聲響,花几旁邊的兩塊地板緩緩的分裂開來,藉著窗外閃電的亮光,慕雲廷看到眼前是一個褐色的楠木箱子。
慕雲廷將箱子搬出來,提到書房最裡邊的角落裡,拉過牆上厚厚的帷幔擋住亮光,從懷裡掏出了火摺子。
慕雲廷快速的一本本拿出並翻看箱子裡的賬冊和來往密件,直到最後,慕雲廷才找了平西王府在西涼的真正兵力部署和糧草輜重的隱藏位置,密密麻麻的記錄中,還有好些個平西王府的暗探聚集地點,是慕雲廷此前所不知道的,其中幾個居然就在京城裡邊和京郊地帶,而離皇宮最近的一個,不過三里地遠,竟然還有密道通往落月軒。
看著圖上的密道位置,冷汗驟然溼了慕雲廷的後背,他不確定這個密道是否已經挖好,但是無論如何,這都是對成德皇帝人身安全的巨大威脅,這個資訊,可以說比兵力糧草的部署更加緊要。
慕雲廷快速的將箱子裡的東西原封不動的一一歸位,又將箱子放回地板下,將花幾復位。
臨離開的時候,慕雲廷從懷裡拿出一個瓶子,掏出裡邊乾燥的細棉布,將自己在屋裡走過的地方都細細的擦了一遍,保證沒有留下水漬的痕跡,才悄無聲息的重新躍上了房頂。
慕雲廷只是簡單的換下了溼透的衣服,顧不上沐浴,就坐在書桌前,開始奮筆疾書,頭髮上的水,很快就浸溼了後背。
司默然站在門邊,小心的聽著外邊的動靜,院子裡那幾個平西王府的眼線,只要聽到慕雲廷的屋子裡有動靜,就會找各種藉口前來窺探。
翌日午時末,涼州終於放晴了,被接連幾日的暴雨困在屋子裡的涼州人,都帶著愉悅的心情開始走出家門。
衛所的院子裡,慕雲廷和俞知遠打成一團,下人們擠在角落裡,也不敢上前勸解,三郎縮在慕雲廷的屋子裡,哭得眼睛紅腫。
等南宮宏匆忙趕到的時候,慕雲廷和俞知遠已經滾得渾身都是泥水了。
俞知遠只是一個文弱書生,憑著慕雲廷的身手,就是有幾十個俞知遠,也不可能讓慕雲廷如此狼狽,眾人都知道這是慕雲廷對俞知遠餘情未了,才手下留情。
南宮宏拉開慕雲廷和俞知遠,假意勸說了一番,才把慕雲廷拉進了屋子。
慕雲廷氣憤的拉著哭泣的司默然,掀開他的衣袖說:
“世子,你看看,那個混賬東西,趁著我剛剛出門,竟然拿鞭子抽了三郎一頓,我今天定要和他一刀兩斷,永不相見。”
南宮宏還沒來得及湊話,俞知遠就闖了進來,指著慕雲廷的鼻子罵道:
“你個小人,當初拿榮華富貴誘騙於我,卻害得我革職丟官,身敗名裂,如今你既得新歡,我也不會再看人臉色,我這就離開涼州,天下之大,難道還沒有我俞知遠容身之處?”
慕雲廷和俞知遠吵得臉紅脖子粗,南宮宏表面勸說,心裡卻求之不得,三郎越得慕雲廷歡心,他拿捏慕雲廷的資本就越多。
這場鬧劇,以南宮宏讓涼州府衙給了俞知遠路引,而俞知遠也立刻就離開涼州城結束了。
南宮宏將慕雲廷和司默然一起請到府中喝酒安撫,一番推杯換盞之後,南宮宏揮退了下人,試探慕雲廷道:
“二公子,鎮北侯府世代忠烈,您也是文武雙全,難道真的就願意窩在這涼州城裡,做個小小的七品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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