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詩會設在湖邊的一座臨時搭起的高臺之上,縣太爺趙坤居中而坐,兩旁分坐著八位評委,是縣學裡的幾位教習和縣裡幾位有聲望的鄉紳,其中最有權威的當屬坐在趙坤左側第一位的劉老太爺,劉老太爺是廣水縣裡除了趙坤外的唯一一位曾經中過進士的人,在戶部侍郎的位置上致仕,就是趙坤這位父母官也一向對劉老太爺禮遇有加。
隨著臺上衙役敲完三聲鑼,原本熱鬧的會場頓時變得雅雀無聲,縣學的韓教習先衝著縣太爺趙坤施了一禮,清清嗓子道:“我縣一向學風鼎盛,這皆是趙大人重文之故,也是我等讀書人的福氣。今日詩會,還望諸位學子全力以赴,不負趙大人所望。”
趙坤微笑著點點頭,抬手示意衙役把獎品搬到臺子中央,當蒙在獎品上的紅綢布被揭掉時,場上滿是驚歎聲,林雨桐也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那是一株通體紅豔的海珊瑚,足有二尺多高,紅珊瑚本就貴重,這種成色的海珊瑚更是難得,被譽為佛祖的化身,是多少出家人和愛佛之人夢寐以求之物,真真的是有市無價的寶物,看來夏家的富貴真的是名副其實。
林雨桐原本是因為賭一口氣而參加賽詩會,其實心裡還有些怕師傅會責備她逞強,此刻看到這株紅珊瑚,這種不安的心理減弱了很多,既然騎虎難下,不如放手一搏,贏了這株紅珊瑚回去送給師傅,也算因禍得福。想來在這個本就錯了的時空,用幾首古人的詩句,也不會太過招人懷疑,眾人怕是隻會想著是師太教導有方而不疑有他。
經過進場時的初選,此刻臺下參加決賽的人選也只剩下了十六人,其中就有那位白衣的陰柔男子,林雨桐是唯一一位女子,雖然大周朝封建禮教森嚴,女子一到及笙的年紀就不能再隨意出門,稍微有些體面的大戶人家則更是講究,但是林雨桐畢竟還不滿七歲,還扎著花苞頭,而且相貌出眾,舉止有度,讓人一見就不由得喜歡,所以她出現在賽場上並沒有引人非議,反倒是增加了今年賽詩會的熱度,大多數人都期待著這個小女孩能夠一鳴驚人,當然不包括賴猴子之流。
看著對面似笑非笑的白衣男子和站在他後面的那群面露不忿的狗腿子,林雨桐感到心情相當的好,剛才初賽時她有意把幾位先賢的詩句略做改動,顯得稚嫩些,沒有太顯眼,就等著在決賽時狠狠的打這群人的臉。
決賽的題目是兩首詩,分別寫夏日景緻和端午節習俗,採用兩人對比,層層選拔的方法。即在場的十六個人每人寫兩首詩,每兩個人一組其中一人淘汰,剩下八個人的詩再依次類推進行評比,最後由表現最佳的兩個人爭奪頭籌。林雨桐心裡期待能和那白衣男子在最後一環較量一下,狠狠的教訓他一番,也算是替那賣粽子的婆婆抱不平,她就不信傳頌千古的楊萬里和陸游等大師的名作,還能打不敗這個令人噁心的娘娘腔。
當比賽真如林雨桐期待的那樣只剩下她和白衣男子爭奪第一名的時候,場上的比賽氣氛已經達到了白熱化,往年的賽詩會也激動人心,但從沒有出現過一個女童和人爭奪頭名的情形,白衣男子原本就沒有料到林雨桐能進決賽,更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要和一個小女孩比試,贏了是勝之不武,輸了更是加倍的丟人現眼,所以此刻的白衣男子尷尬的神色已經掩飾不住,讓林雨桐著實好笑,她自然沒有注意到縣太爺趙坤的臉色此時也頗不自然。
林雨桐並不著急作詩,只是一臉玩味的看著對面的白衣男子苦思冥想、奮筆疾書,站在林雨桐身後的陳管事一干人等早就等不及了,雖然在林雨桐剛表示要參加比賽時他們很是擔憂,但林雨桐能在賽場上走到這時候,他們幾乎已經確定林雨桐能奪魁了,尤其是大山、小山以及梅花這三個小粉絲一向對林雨桐有著迷之崇拜,恨不得林雨桐趕緊寫,好看那娘娘腔的好戲。
白衣男子的詩由書辦抄了七份分別送給七位評委,原作則送到了劉老太爺手中,看到幾位評委頻頻點頭,而劉老太爺也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陳管事一群人更加著急起來,林雨桐還不動筆,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們已經緊張的腿都軟了啊。
在眾人都神色複雜的看著林雨桐時,她微笑著走到賽場中央,鎮定的對著趙坤和劉老太爺及眾位評委施了一禮,說道:
“小女子不才,剛剛想得兩首詩,拿來獻醜,還請諸位爺爺、叔叔多多指教。”說完之後,稚氣甜美的聲音響起: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好,好,好一個‘小荷才露尖尖角’”,劉老太爺高興的撫掌大笑,指著林雨桐說道:“你這女娃,還不快把另一首詩也念出來,好讓老夫一飽耳福。”
“遵命,爺爺。”林雨桐甜甜的一笑,撇了臉色鐵青的白衣男子一眼,高聲念道:
重五山村好,榴花忽已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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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包分兩髻,艾束著危冠。
舊俗方儲藥,羸軀亦點丹。
日斜吾事畢,一笑向杯盤。
抄襲了楊萬里和陸游兩位先賢的詩文,林雨桐在心裡默默的對兩位先賢鞠了一躬。
林雨桐話音剛落,劉老太爺已經激動的站了起來,朗聲道:“好一句‘一笑向杯盤’,今日能夠得聞如此佳作,老夫也算不虛此行。你這女娃,師承何人,快快道來。”
林雨桐略猶豫了一下,她怕大庭廣眾之下報出師傅的名字會有不妥,但是此時的情形卻也容不得她隱瞞,
“爺爺,我是惠慈庵的女居士,靜慧師太是我師傅。”聽到林雨桐說出靜慧師太的名字,劉老太爺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他在京中為官多年,自然知道許多朝堂之事,對著這個眼神純淨的一塵不染的孩子,他想的是,或許只有如此乾淨的眼神才能撫平靜慧師太心裡的傷痕,畢竟幾十年前的那場浩劫,曾經舉國震動。
“原來是靜慧師太的高徒,師太果然教導有方,老朽今日真是開了眼界。你這女娃小小年紀就能做此佳作,假以時日,成就必定不凡,若你是個男子,何愁它日不能金榜題名。”
林雨桐聽了劉老太爺的話,在心裡小小的不好意思了一下,畢竟是抄襲了古先賢的名作,如果她自己作詩的話,肯定是贏不了趙旭的,來到這個年代,最令林雨桐頭疼的就是寫詩和做繡活了。
劉老太爺的話等於是已經判定林雨桐奪魁了,其他幾位裁判自然沒有異議,雖然白衣男子是趙坤的侄子,但是趙坤對劉老太爺也得畢恭畢敬,而且定林雨桐做魁首的是劉老太爺,如果得罪了趙大人,那也是劉老太爺的事,關他們何事,何況他們也認為林雨桐的這兩首詩可是比趙旭寫的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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