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許多的大人物都喜歡釣魚。
比起還在火急火燎追名逐利的奮鬥者,他們已經能夠雲淡風輕地穩坐釣魚臺,悠閒享受著那份不期而遇的快樂。
天京城中,雲水上游的那處隱秘宅院,從雲水中引了一道水,便成了一處池塘。
兩個身影一坐一站,一執杆,一肅手,皆在池塘邊緣。
坐著的自然是大端國師荀憂,站著的正是他的弟子林逸。
俊朗挺拔的少年又成熟了幾分,嘴唇周邊似有青黑色的鬍鬚欲求見天日。
他望著自家師父沉著淡定的側臉,數次欲言又止。
“聽說你那位道士朋友的宅子裡最近有些熱鬧?”
他沒開口,沒想到荀憂卻率先問了。
林逸斟酌著詞句,“是。”
荀憂沒再開口,識趣的林逸便主動接了下去。
“在幾次雅集之中,都有些年輕學子或各家權貴,提到了西北之事,對朝廷決策似乎有些質疑之聲。”
“有些?”荀憂似笑非笑地重複了一遍。
“頗多。”被師父識破,林逸只好說了個稍微合理一點的謊話。
荀憂盯著水中輕輕盪漾的浮標,“那位如今在天京城中盛名遠揚的年輕道士說什麼了?”
“紫衣兄倒沒說什麼,只是默默聽著,不時還為朝廷開解幾句。”
荀憂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專心釣魚。
直到約一盞茶後,一無所獲的他轉過頭來,笑望著自家弟子,“為何還是沒將那逆耳忠言說出口來啊?”
林逸心神一凜,暗道一聲慶幸,連忙恭敬道:“師父舉止必有深意,如今我才識淺薄,認知不透,怎敢以通達自居,妄言勸說。”
荀憂收斂笑容,“萬一我和陛下就是真的不在乎西北呢?”
這般大逆不道之話,估計也就荀憂敢說出口了。
林逸連忙下跪,“林逸斷斷不敢如此揣測!”
“好了,起來吧,自己家裡,別那麼緊張。”
荀憂隨意地收起魚竿,似乎一點也沒有徒勞無功的沮喪,反而微笑著對自己的徒弟道:“你今天沒開口,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作為號稱智計無雙的大端國師的弟子,可以磊落,可以狠辣,可以狡詐,但獨獨不能愚蠢。
林逸頂著微涼的背心,連聲稱是。
荀憂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看著眼前的池塘,“要想看到這裡的魚,應該怎麼辦?”
林逸的目光也隨之投向池塘,“用餌。”
荀憂抓起一把餌料,隨手扔下,頓時引來原本潛伏不出的魚兒們聚攏哄搶。
“我若想要將這池塘之中的魚盡數捕獲,又當如何?”
林逸皺眉沉思,“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