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鐵騎奇襲成功的訊息傳回長生城,引來滿城歡慶。
每一次南侵成功,都意味著一段富足的時光。
這是所有長生城子民的共同認知,認知的基礎,是過往數百年漫長時光積攢的經驗。
至於那些戰爭會帶來的不幸,誰管呢?
只要不幸的不是自己。
快樂不建立在敵人的痛苦上,難道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上嗎?
與這份喜慶格格不入的,是至少兩座府邸中的低沉氣氛。
靖王府中,楊清、鄒荷、崔雉三個名義上的南朝人靜坐。
隨荷如今像是驟然開了竅一般,奮發圖強,日日勤修不綴,境界突飛猛進,鄒荷自然喜不自勝,輕易不會去打擾其修行。
崔雉開口道:“訊息確切,如今大端西北,戰火紛飛,薛鈞所領的鮮卑鐵騎,已經攻破朔州,極有可能直奔通天關而去。”
“我倒希望如此。”楊清冷冷道。
看著鄒荷跟崔雉疑『惑』的目光,楊清解釋道:“對大端而言,最怕的當然是通天關被破,數萬鮮卑鐵騎若是兵臨天京城下,定然朝野震動,徵北軍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回援,這樣的話,整盤棋,大端就會輸得一敗塗地。”
鄒荷更納悶了,“那為何你說希望他們直奔通天關。”
楊清笑了笑,難得在自己女人面前賣弄一下,這個感覺還是不錯的,“可這一切都建立在他們真的能攻破通天關的前提下。若是通天關守得住呢?”
崔雉頓時脫口而出,“他們自然希望將鮮卑鐵騎都吸引到通天關來!”
“正是!”楊清長立而起,白衣飄飄,“鮮卑鐵騎之所以難對付,是因為其來去如風,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即使大端有能戰之兵,也難以找到其蹤跡,並且在合適的地形『逼』迫其決戰。而他們可以從容地四處劫掠、補給,將整個西北打爛。所以,在通天關,依靠地勢與之決戰,雖然兇險,實際上是最好的選擇。”
鄒荷目光遊離,因為她看著楊清的身影,彷彿想起了許多年前的另一個男子,也是這般侃侃而談,瀟灑自信。
那是她的大哥,那是凌青雲。
如今,他當年的親隨都已經成長為了天下有數的大劍仙,也能夠如他一般洞察軍情,他卻已經魂歸九天十幾年了。
不得不說,這女人腦子中的念頭,有的時候真是有些神奇。
好在崔雉不是這樣,她點頭道:“若是鮮卑鐵騎四處劫掠,就是不打通天關,雖然看似沒能威脅天京城,但若是將西北打成了一片焦土,不說什麼朝局和日後恢復,就是民心,都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楊清點點頭,“打就是不打,不打反而是打。就看薛律會怎麼要求薛鈞了。”
說到這兒,三人都沉默了下來,不管打不打,受傷的都是那些無辜的大端百姓啊。
家國之別,至少在三人如今的心裡,還是有的。
過了一會,楊清坐回了椅子,端起茶盞輕輕喝了一口,“先不說這個了,聽說你好不容易組建的一點情報體系,被薛銘一鍋端了?”
在如今的靖王府,楊清不得不出來扮演一個主心骨的角『色』,至少在崔雉成長起來之前。
說起這個,崔雉更是黯然,“是啊,要麼被策反,要麼被殺死或者抓起來了。我想營救,又想不出能夠找誰。”
“先停一停吧,把人救出來就算了。如今長生城裡沒那麼複雜。要打探什麼訊息,你乾脆直接去找雍王。”
“可這不是長久之計啊。”崔雉嘆了口氣。
楊清笑著道:“你把綠耳都救出來了,為什麼不相信他?”
看著崔雉『迷』茫的眼神,楊清接著道:“難道你不知道綠耳是八駿中專門負責情報的?”
崔雉俏臉一紅,鄒荷看得哈哈大笑。
另一邊,如今監國二皇子的府邸中,薛銘坐在書房,捏著手中的信紙,面『色』陰沉。
鬱南在門外輕輕叩響了房門,喊了一聲,裡面便傳來允許進入的聲音。
“殿下在為大皇子的事情煩惱?”鬱南明知故問,理所當然地換來薛銘一個白眼。
在人前向來如春風和煦的二皇子,能夠做出這樣率『性』的回應,足見曾經的豫章麒麟,如今的鬱公子,已經深得薛銘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