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兒,天涼了,起來了吧。”陳沛霖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這些日子,他也不好過,雖然朝廷放過了他,可驟逢起落,難免心緒不寧,更何況有了這麼一出,這日後朝『露』門在豫章郡中的名聲和地位,都值得他這個門主好好思量一番。
陳迎夏原本想裝作充耳不聞,但心中某根心絃的微微觸動,讓她扭過了頭,望向自己的父親。
皺紋、白髮,雖然極少,但也顯眼。
原來父親也已經開始蒼老了啊。
陳迎夏驀地鼻子一酸,撲進了陳沛霖的懷中。
陳沛霖還以為自己的女兒是在傷懷那場婚事,拍著她的背道:“乖,沒事,好郎君有的是。”
陳迎夏一邊哭著,一邊輕輕搖頭。
從當日巴丘城的衝突起,接連的打擊,早已擊潰了她的心防。
那些她從小認可的,引以為人生至理的東西,開始在這樣的輪番變故中節節潰敗,最終消散於無。
如今的她,是茫然而無助的。
可她的父親,卻並不能給她什麼勸解和開導。
陳沛霖,依然堅持著山上人的驕傲,堅持著利益至上,堅持著弱肉強食。
於是,陳迎夏對她的父親說,“爹,我想去走走。”
“好,我派門中供奉護送你。”
“我自己一個人散散心就行了,門中事多,你們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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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將陳迎夏送出山門,陳沛霖悄悄喚過一名供奉,囑咐他暗中保護。
陳迎夏漫無目的地走著,從大城走向郊外,從市集走向村落,從雞鳴犬吠炊煙裊裊旁走過,從細草微風岸旁走過,從野渡旁無人看管的橫舟旁走過。
竟然就這樣,一路走走停停,幾天後,走到了巴丘城外。
一路上,那名供奉悄然出手,幫她解決過好幾撥膽大包天的山匪、惡霸,陳迎夏其實都瞧在眼裡,只是她沒有說,不願說,不想說。
面上染了風塵,心卻越走越靜。
她站在同福魚粉店的門口,招牌還在,大門緊閉。
“老哥,請問這家人去哪兒了?”隨意向一個旁邊鋪子的掌櫃了問了一句。
掌櫃的眉飛『色』舞,“你是說童家那對孤兒寡母?他們吶可是走了大運了,前腳城裡的陸爺將他們接進陸府,他們沒同意,後腳大澤裡的神仙又將他們接去了大澤當神仙去了。”
“你說童福這一死吧,看著是挺慘,可造福了他家裡那兩個啊,一步登天,成了山上神仙,了不得了啊。也算是死得好了。”
陳迎夏喃喃道:“都死了,還能有死得好嗎?”
她抬起頭,“若是你死了,你家裡人也可以像他們一樣,你會去死嗎?”
“你這妮子怎麼回事,我好心好意回你的話,你怎麼動不動就咒人死呢!”掌櫃的一臉不悅,眼前一花,已經失去了陳迎夏的身影。
“長得不賴,一點禮貌都”掌櫃的驟然瞧見一個冰冷的眼神,將自己的話咽回了肚子。
陳迎夏繼續走在街頭,身後那名供奉的只要不出手傷人,她才不管。
直到走到一條熟悉的街道,看著兩旁無數次在夢中出現過的店鋪,她緩緩走到一塊青石板上站定。
這是一塊她曾經膝蓋觸碰過的石板,而物件,是兩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她曾以為她會為此屈辱一生,但實際上, 她甚至沒能屈辱一陣。
在經歷了霧隱谷中真元耗盡,無力等死的時刻,在瞧見谷中無數的生命飛快地消逝之後,在決定最後堅持原本的路子,跟鬱家的大婚被一場滅門慘案代替之後,漸漸的,她似乎明白了什麼東西。
她的臉上掉下兩行淚珠,將風塵衝開兩道痕跡。
一個戴著青『色』面具的青衣人站在她面前,微低著頭,柔聲道:“你在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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