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端和北淵,兩個龐大的鄰居,接壤的地界自然十分寬廣。
但按照北淵朝廷的設定,不過四州之地。
虎腰、金雄、安塞、靖南四州在兩國邊境線上從西到東一字排開。
北淵以長生城為中心,設十三個甲字州統領廣袤的國土,甲字州設節度使總攬軍政大權,權柄之重,比起大端的一個藩王,亦不遑多讓。
甲字州下,設頭下軍州、城、縣,三級管理。
整個北淵,不過二百餘個頭下軍州,由此也可以看出,手握十二個頭下軍州的馬祁,權勢是何等煊赫。
比如殤陽關對面的雄州就是一個隸屬於安塞州的頭下軍州。
赫連青山安靜地坐在雄州的城頭,遙望著殤陽關喧囂漸低,烽火漸消。
作為北淵軍方,唯一一個能在威望上遙遙瞧見薛徵背影的人,赫連青山理所當然地被淵皇薛律在第一時間派到了殤陽關前線,來守住薛徵用生命換來的戰略優勢。
按說統帥不坐鎮戰火一線,而是在後方遙控,難免給人一種怯懦畏戰之感。
但此刻殤陽關中的北淵官兵卻不會有人生起一點這樣的想法。
只因那是赫連青山。
是那個三百騎突襲渤海國三萬大軍,於萬軍之中取渤海王首級的赫連青山;
是那個率五千騎兵,轉戰六百里,深入敵腹,將膽敢入侵北淵的西域強國大軍斬草除根,首級築成“骷髏臺”的赫連青山;
是薛律曾經親口讚許“青驄起則渤海平,兵鋒至則西域安,敵首駐京觀。”的北淵武威侯,赫連青山。
更關鍵的是,幾個月前釋出的天榜上,第十人,合道境下品,北淵赫連青山。
他輕輕開口,“換人,再換上一半的新人。”
身旁的親衛欲言又止,但還是抱拳應下。
赫連青山恍若未覺,只遙望著殤陽關,似乎要穿透這座天下雄關,去往傳說中的錦繡南朝。
對於那位蟄伏多年的淵皇的心思,這些親衛們不明白,他很清楚。
他要的,不單單是縱馬劫掠,而是要一統河山。
可南朝,卻沒有如北淵這般寬闊平坦的草原供這號稱百萬的控弦之士馳騁廝殺。
狹窄的道路會困住馬蹄,林立的城池會攔住衝鋒,堅實的堡壘會讓騎『射』和彎刀無力,不學會攻城守城,這仗沒得打。
“將軍!”一個親衛快步衝上城牆,手裡還拿著一封情報。
赫連青山伸手接過,開啟一看,頓時陷入了沉思。
薛鎮回國,宮門受辱,進宮之後,冊封靖親王,封地八百里。
赫連青山很輕鬆地從長長的情報抓住了這些關鍵資訊。
老虎要出山,擔心狼群和熊可能要造反,於是挑動豹子和它們爭鬥。
一個猜測漸漸從他的心中湧起,淵皇要御駕親征了。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啊。
他的視線盯住殤陽關下的某處,那是薛徵身亡之地。
軍神大人,要死人了啊,要死很多人了啊!
可我們這些當兵的,不就為了這個而存在的嗎?
風吹過平原,捲起煙塵,然後又漸漸平息。
一如這個世間,喧囂的終局都是寧靜,寧靜之中又必然醞釀著喧囂。
長生城中,無數雙眼睛都在幸災樂禍地悄悄盯著新掛上門匾的靖王府。
如同沒有誰想到裴鎮能夠火中取栗,搶下皇子輩第一個親王之位一樣,也沒有誰能想到在裴鎮剛剛封王的第二天,便得罪了原本長生城中與他最親近的皇族宗室長薛雍。
果不其然,那位剛剛從宮中回來的靖王殿下,來不及歇口氣,便急匆匆地奔向了薛雍的府邸。
連馬車都沒坐,不過好像靖王府裡都還沒有馬車吧?
想到這兒,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就更是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