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狹長的屋子。
貼牆擱置了兩排大通鋪。
比起宮中各處女孩子們的住所,這裡實在寒酸的不像話。
單看上頭放置的被褥,都是半新不舊的花色,仔細對比之下,也能發覺其中的差異。
說起來,女帝並未苛待西蘭宮中的人,哪怕是在浣衣局這樣的地方!
因為也是間接伺候著主子們的。
當然了,哪個不穿衣不吃飯哪,因此,賞賜在逢年過節的時候照樣也有不少的。
但是真正落到這個大院子裡的,恐怕不多,再到一個普普通通的浣衣局宮女身上,那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日頭正好,院內的女孩子們忙的不可開交。
浣衣局的差事跟天氣密切相關,一旦遇上今日這般陽光燦爛的好天氣,分外忙碌!
若是將視線拉高一些,仔細看去,院子內是分成了若干塊區域的。
比如眼前最靠近院門的角落,清洗的是宮人的衣裳,那都是些伺候主子的人,無論衣服的質地跟式樣,都能準確的一眼就辨認出來。
往裡去,到了院子最裡頭,單獨開闢了一塊區域,那邊還連帶著備有薰香的屋子,才是清洗宮內貴主子們衣裳的地兒了。
金貴的料子,得格外用心,哪怕是清洗的手勢,揉搓的力度,洗後的晾曬,衣裳的摺疊方法等等。
“卉姐姐。”
大槐樹底下,滿手都是皂莢泡沫的小姑娘抬起頭來,看著身邊悶頭洗衣裳的女孩,輕聲道。“前幾天聽說了,今兒要給咱們加菜呢。”
洗衣裳的女孩低著頭沒有任何反應。
”你——說什麼閒話!“管事姑姑從身後走上前來,呵斥道,“還有兩大盆的衣裳沒洗完。”
“今兒到中午洗不完,就別想著吃飯了!”
小姑娘抬起頭。平凡無奇的樣貌,此刻一張臉惶恐的看著管事姑姑道:“姑姑,我不敢了,一定好好洗,絕對不敢跟卉姐姐說話了。”
”求姑姑不要責罰。“
管事姑姑走上來,打量了一眼瘦小的女孩的身邊人。那個叫做卉的女孩雖然低著頭,全程就像是沒聽見,一張臉因了這份沉默,更透出幾分不可言說的豔麗來。
清思殿的狐媚子!
管事姑姑厭惡的看了她一眼,譏諷的道:“都淪落到我這兒了。還擺什麼架子。”
垂著頭洗衣的人,眼光微微一動,隨即手上的動作加快,洗得更勤了。
眼看著挑不出錯,管事姑姑使了一個眼色,早就有大院內的人搬來另一個大盆子,裡頭滿滿當當的都是宮中雜役的衣裳,最是髒最是舊的。
宮裡人分等級。衣裳自也不消說。
“呦,真是可惜了這雙手。”管事姑姑冷嘲熱諷的看著卉道,“這雙手啊。是彈琴寫字的手,是伺候貴主子的手,可惜現在只能洗洗這等下人的衣裳了。”
卉沒有抬頭,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那個增加給她的大盆,低頭默默的做事,就像是聾子根本聽不見周遭的一切動靜。
她到了這個小院之後。幾乎每日都是這樣的狀態。
任憑如何折騰她,她就是不頂也不反抗。到今天,連管事姑姑都覺得意興闌珊了。
意興闌珊歸意興闌珊。該有的折騰還是不會少的。
......中午吃飯的時辰到了,浣衣局大院內的人早就走散了,只剩卉跟那個小姑娘還在那裡低頭洗衣裳。
“卉姐姐。”小姑娘是在她之前來到這裡的,連她一起,是最晚進來的兩個人。
”咱們也去吃飯吧,下午還得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