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極美的一架屏風,上頭繪的是栩栩如生的山水畫。
可是在屏風的左上角,偏偏出現了一整片黴點,若是擦得重了,便是隻有破損這一種結局了。
屋子內的燈火依然敞亮,我正站在邊上看那個人修復的動作。
我看到他首先在屏風的左側覆蓋上了一層極薄極透的絹絲。
他人在相對陰暗處,面光而立的,藉著光便將屏風原有的圖案對映了出來。
手中的筆未曾停下過,一點一滴描摹上頭的圖案。
他並不是從黴損最嚴重的那一處開始的,而是覆蓋的範圍更大些。
繪製者的用筆都有規律,尤其是眼前這幅規模不小的長卷山水。
他修復的過程努力按照舊有的筆觸,還加進去了自己對於整體的理解跟把握。
筆到之處,如果撇開那層覆蓋著的絹絲不看,藉著光影能見到的,幾乎看不出區別。
初步完成之後,他大喇喇的將那片絹絲取了下來。
所謂大喇喇,只是他給我的舉手投足間的感覺,卻不是他那幾根接觸到屏風的手指有的精細動作。
他從腰間取出一把看上去泛著冷光的利刃,輕輕一動,便將那塊黴變的地方整個劃了下來。
我心跳急促,明白這樣的破壞是為了接下來完全的修復,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他的動作還是讓我呼吸緊了緊。
那一角空白被慢慢覆蓋上了。
我知道,最重要的環節會在眼前開啟,果然,他瞄了我一眼。投來一個眼神。
我接到訊息愣了愣,偏偏視線所及,旁邊那張工作臺上有的東西一大堆,什麼顏料,金粉。各種粗細的筆,甚至針線。
我忙亂的看了一眼,視線直接盯住了其中一個不起眼的罐子上。
我的眼力不錯,看東西的速度也快,這整個工作臺上的東西,唯獨那一樣。我是真的不曉得能派什麼用處。
沒有猶豫的,我就將那個小罐子取過來,在手上開啟,果然見到裡頭是類似膠水一樣的東西,泛著淡淡的光澤。
伸手遞給他。整個過程中我跟他都沒有過一句談話。
他眼睛睜大看了看我,嘴邊帶了笑。
他從我手中接過了罐子。
我看著絹絲重疊的地方慢慢滲透進膠水吻合,終於貼在了一起。
除了還有些微微溼潤的痕跡,看不出更多的破綻來。
到這個時候,他才鬆了一口氣,跟我說了見面後的第一句話:“這膠會等一天之後完全滲進去,過後看不出來的。”
“你真是有兩把刷子。”我讚歎道,這個時候再沉默。是實在對不住這人高超的手藝了。
他從鼻孔裡哼了一聲道,“你當西蘭女帝是個傻的啊,我沒有這獨門手藝。她能答應我隨便挑人。”
我聽他話語雖然自負,眼神中卻帶了淡淡的喜色,目光更是沒有離開過那一架修補好的屏風。
“這是誰的畫作?”我知道女帝有錢的很,既然寶貝到送他這裡來修補,上頭的山水畫一定是出自名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