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初露魚肚白,被積雪覆蓋的院子光線比平時裡更亮,我從床上起來,一看時辰,險些誤了替穆先生熬藥的時間。
他最近喝的藥越來越少,可是熬製的過程卻比之前要長,他開的方子,我找齊藥材根據他的叮囑去廚房熬製。守著小火爐慢慢熬。
久病成醫,我自個兒病著的時候沒有知覺也沒有記憶,但是這些日子跟著穆先生,從我醒來開始,耳濡目染。對藥材知曉的也漸漸多起來。
我在藥房的架子上搜尋出他開出的藥方中需要的幾味藥材,逐一估算了合適的份量。
跟往常一樣坐在爐子邊,火光映照著我的臉龐,聽著爐膛裡乾柴的聲音,回想我醒來的那一天,一樣也是這般場景。
彷彿做了一個綿長久遠的夢,醒來的人卻不記得夢中的細節。
我嘆了口氣,往裡添了五六塊乾柴,不敢分神,等著藥慢慢熬製成功。
天際亮起來,一輪初升的太陽照亮山巔。
我端著藥去叩穆先生的門,沒有絲毫的回應,我覺得奇怪,只能放下手中的藥壺,輕輕推開木門。
一眼望去,穆先生安靜的躺在chuang上,一動不動的,從我站的角度,能看到他的臉容,呈現出一種說不出的靜謐。
我忽然間眼神動了動,心中一股難以抑制的恐懼湧了上來。
快走幾步,我來到穆先生的chuang前,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下一秒,我重重的坐倒在了地上。
......穆先生的去世,驚動了跟我們相隔幾座山的山民們,他們派了些人前來,幫助我一起料理了穆先生的後事。
我跟山民一起將他安葬在了瀑布邊的山頭上。
那裡位置絕佳,每日沐浴朝陽,聽山風鳥鳴。
過後,宅院裡一下子變得更安靜了,我只有一個人,哪怕日頭,哪怕月亮升上來,也只能照著我的影子。
山民們先後來了幾趟,他們都誤以為我是穆先生的孫女,跟著他相依為命的。
穆先生活著的時候,幫助那些山民治病送藥,雖然也換些東西,但是那些對山民來說不算得什麼,臨近幾座山裡,沒有別的大夫,穆先生是獨一份的存在!
幾十年下來,他積累了良好的口碑,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我這個“偽孫女”在他離去後的日子裡依然享受到了山民們的照顧。
但我良心不安,我這個人,生不知何所來,死亦不知何所去,可是生活著的每一天,我想到我接受著別人的付出,總覺得應該要回報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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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有了這個念頭,就開始迅速成長,我想到的最快捷的方法就是繼承穆先生的衣缽,我將他遺留下來的成摞成摞的小冊子一本本整理,日夜仔細研讀上頭記載的內容。
穆先生的遺藏分為兩類,數量不均等。
多的一類,是醫書藥典跟他醫治病人識別草藥藥性的心得總結。
少的一類,是他生前除了研習醫藥外最大的愛好,他自創的菜譜。
後一類,我暫且將它們收納起來,歸置到一處,等餘生有閒暇有興致的時候再花費功夫去研究。
前一類,自然是目前的當務之急。
我還是住在曾經兩個人住的小院,周邊的山色風光盡收眼底,我比穆先生在的時候要忙碌的多。等我認清楚冊子上寫的內容,能分辨得出存放藥材的房間內架子上的各種草藥,甚至沿襲了穆先生的心得開出簡單的治病方子。
幾個月的時光如同指間沙般流走,不再來。
大樹生長出新的枝葉,刻著:“小菱兒,等我回來的”字跡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