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外的土路上覆蓋著積雪,有輪胎印和腳印的地方,雪凍成了硬塊。
那些沒被壓過的雪則是保持著鬆軟,十多厘米的積雪之下,是溼漉漉的泥地和細碎扎手的小石子。
這小小的不愉快和後面跟著的危險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爬出院門的幻抬頭看向前方,看到了停在路口的收狗人。
收狗人和他的摩托車停在西邊的路口上,摩托車的後座上呈品字形綁了三隻很大的鐵籠子。
左下角的籠子裡關著一條趴在裡面不動彈的金毛犬,右下角的籠子裡塞了四五條體型較小的寵物犬,只有上面那隻最大的籠子是空的。
收狗人關掉掛在摩托車後視鏡上的喇叭,表情古怪地看著邊在雪地上爬行邊學羊叫的幻。
在鐵籠裡四五條小型寵物犬的“合唱聲”中,收狗人跟旁邊的林母交涉起來:
“你家這狗看起來挺結實的,我瞅瞅這斤數,給你兩百塊,你看成不?”
“昨天寵物店的人要來收,”媽媽說,“他們報了八百塊的價,我都沒賣。”
收狗人笑笑,往雪地上啐了口唾沫,“你昨天沒賣,怎麼今天又想賣了?寵物店報的價能拿來跟我這生意比嗎?人家收走了能再當成寵物高價賣出去,我收過來只能當成狗肉賣出去。到了我這,不管你家那只是什麼品種的狗,都只按肥瘦斤數賣,越重越值錢。”
見媽媽張口還要辯駁,收狗人又笑著搶先說道:“我看你這樣子,是急著賣狗吧。一口價,兩百塊,不想賣我立馬走人。”
“算了,兩百塊就兩百塊。”媽媽瞅了眼還在扮羊的幻,“不過我家這條狗很兇,你得負責把它逮進籠子裡。我知道的,你們收狗的會隨身帶著麻醉針。”
“行,成交。”收狗人從斜挎著的棕色皮包裡掏出一把手弩,“這種小事一支麻醉針就能解決。”
說著,他又從皮包裡掏出一支改裝過的麻醉針短箭,裝進手弩的箭槽裡,瞄準站在幻身側的壯壯,扣動了扳機。
麻醉短箭飛行了五六米,準確地扎進了壯壯肚子的皮毛裡。
好動的壯壯動作一下子頓住了,身子晃動著,像是沒法站穩了,但仍是撐著沒倒下去,還朝收狗人吠叫起來。
“嗯?怪事。”收狗人又裝好一支麻醉短箭,“我就不信,還治不了你了?”
麻醉短箭再次朝壯壯射來,壯壯卻及時地向側邊一跳,避開了麻醉短箭。
壯壯回頭瞅了眼沒入積雪中的弩箭,吠叫著竄向了收狗人,眼看著就要將收狗人撲殺於爪下。
危急時刻,媽媽忽然上前一步,喊出了它的名字:
“壯壯!”
被叫了名字的壯壯頓住身形,面朝著媽媽端正坐下,搖動的大尾巴左左右右,一遍遍掃過積雪。
它像是憶起了從前,媽媽也是這樣喚它一聲,然後坐在對面的小板凳上,跟它聊上好一會兒的天。
它眼中的紅霧迅速消散,目光中透出幾分靈動,似乎在期待著媽媽能像以前一樣,跟它說說話。
只是,身體中麻醉劑的藥力在發作,讓它的意識漸漸模糊。
不知為何,它哀鳴起來,明明麻醉劑不會帶來疼痛的。
或許只是因為,它已經知道了自己將被賣掉的命運。
“最後一支麻醉針了。”收狗人給弩箭上膛,“一定要中!”
“嗖!”
麻醉短箭射了過來。
這一次,壯壯沒有閃避,保持著端坐的姿勢,任憑麻醉短箭射在它的胸口上。
過了幾秒,它倒在了雪地中。
…………
幻和收狗人合力把壯壯搬起來,抬進了摩托車後座最上面的鐵籠子裡。
媽媽在一旁靜靜看著,神色複雜,手裡無意識地摩挲著兩張百元大鈔。
收狗人騎上摩托車,朝西方的大路騎去。
幻望著那隻大鐵籠子,看到了昏睡的壯壯身體上空飄浮著紅色虛影。
隨著距離拉遠,幻漸漸能看到它們的真面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