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平侯可曾想過,鄴侯乃四州之主,田疇既為冀州之士,鄴侯徵辟於他,難道一句從其本心,便能視若罔聞,置之不理嗎?直接閉門謝客,傳令之人遇門而不得入,如此之舉,置鄴侯於何地?”
此時,董昭也站出來說話,不過這一次卻是站在曹丕的角度。
曹彰愕然。
漢末之時,二元君主的體系成熟已久。
皇帝自然是天下共主,但是地方官員、封疆大吏,對於當地士人、官吏而言,亦是其主。
昔日高堂隆從泰山郡太守薛悌為督郵時,縣內督軍和薛悌爭強,直呼薛悌的名字並訓斥他。
高堂隆二話不說,直接提刀就要砍人,怒斥督軍說:“昔魯定見侮,仲尼歷階;趙彈秦箏,相如進缶。臨臣名君,義之所討也。”
從前魯定公受到侮辱,孔子登上高階;趙王彈奏秦箏,藺相如奉瓦缶讓秦王演奏。當著臣下面而直稱君名,按禮儀該責罰你。
所謂“臨臣名君”,便是這種二元君主體系的體現。
也正因為如此,才有董昭這番話的由來。
曹彰一聽,便有些明白了。
最開始,曹丕也並沒想過要搞到這種局面,但是,或許因為被搞煩了,田疇慢慢地便不再那麼謹守禮儀了,接待方面可能就沒那麼周到了,有些許冒犯,而傳令之人受氣又添油加醋幾分,事情越弄越複雜,以致如今這般局面。
曹丕身為如今四州之主,自然不能任人落了面子,而且又涉及到田疇願意隨軍助曹彰卻不受曹丕徵辟,更是令他心生嫉恨。
曹丕心胸本就不寬,加之愈發忌憚曹彰,順水推舟之下,方有如此之局。
曹彰一時不語,心中斟酌言辭,只覺此事並非單純言辭能夠說得通的,如果找不到臺階給曹丕,幾乎就是無解。
曹彰對於這般政治功夫並不擅長,雖然方才已經抱著與曹丕正面衝突的決心,但是現在卻發現即使正面衝突,也沒什麼用,不覺令人喪氣。
“報!左度遼將軍鮮于輔急信!”
就在場面陷入一絲尷尬之時,一聲呼喊打破了沉寂。
堂上眾人皆是心中一驚,不知此時鮮于輔傳信所為何事。
“速速讓他進來!”曹丕反應不慢,高聲喊道。
曹彰同樣疑惑,明明自己才從北地回來,就算在河東耗了三個月,也不應該這麼快就出問題吧?
是步度根還是素利?彌加、闕機應當不會……亦或者是其他?
電光火石之間,曹彰已然想過無數念頭,終究難以猜度,只好靜待信使上堂,至於田疇之事,也只好暫時放在一旁了。
咚咚咚咚!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信使三步並作兩步,快速上堂,跪拜在地,身上衣甲汗漬明顯,邊參拜邊取出信件上遞。
曹丕也不矯情,拿過信件,迅速瀏覽了一遍,越看越是臉色凝重。
“你離開時,鮮于輔將軍身體如何?”曹丕看著信使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