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話,他居然滑下點身子,又靠在我肩頭睡覺。幸好我是躺在躺椅上,不然怎麼承受得起他的重量。
六哥,你到底有多累,怎麼時常一副睡不夠的樣子。你從前讀書、習武不也是四更起半夜眠的麼。看他這樣,我又有些心疼。翠儂換了安神的香料,然後輕手輕腳退去。
只要他沒走,是不會有人靠近我這個院子的了,我也安心的閉上眼,靠在六哥頭上睡了。
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他摟在懷裡,天都黑了。
“你怎麼不叫我?”
“我也剛醒一會兒。”
翠儂進來布晚膳,我看按分量、菜色,不是我平時的分例,看來是老爺讓留他用飯。
“你要嚐嚐安府新廚子的手藝麼?”
“嗯。”
我一個勁給他佈菜,說這個是我喜歡吃的,那個也是我喜歡吃的。他吃的倒是不少,我安下心來。人哪,能吃能睡就好。
“你怎麼不多吃幾口,光給我夾菜。”
“我又不是從前的小孩兒,只知道顧著自己吃飽,你吃吧,我一會兒還要宵夜的。”
他吃過飯,又逗留了一會兒才走。
結果前腳才走,大嫂後腳就來了。說的,還是在漠北的老調重彈。
“大嫂,我知道輕重,不會的,我不會輕賤自己。”
“那就好,姑娘,我也不想一而再的來,可是老爺他...”大嫂一臉為難,顯然不希望我記在心裡不舒服。
“我明白。”
我在涼亭裡看書,下人匆匆而來,告知四小姐回來了。
四姐姐?她不是在去年就病死了麼?我們到漠北不久就得到訊息。
我把書放下,隨來人到客堂,當真看到活生生的四姐姐,比幾年前那個生活優容的少婦憔悴了些,還有她的小女兒。一家人簇擁著她在說些什麼。看到我進來,大嫂笑著說:“四妹,還認得若鳳麼?”
我上前喚了聲‘四姐姐’,她站起來,扶著我的肩,“上回看到還是個拿著線軸滿院子跑著放風箏的小姑娘呢。這都成大姑娘了。”一邊引來旁邊的小女孩,“快,這是你小姨。”
“小姨好,我叫彤彤。”
“彤彤真乖”翠儂在身後遞上一串東西,我接過來交到彤彤手上,“這個拿去玩。”是一串百合狀的銀錁子。
清裕坐在老爺腿上說:“我也有,我也有,彤彤姐姐,你看。”說著把他那串魚拿出來獻寶。
四姐姐笑著說:“若鳳還真是想得出來。”
我看到她的笑裡有絲勉強,左右看看,她的長子沒有來。
大嫂三言兩語把方才的談話說給我聽,四姐姐沒有病死,是被夫家關到地窖裡,抬出去的棺木是個通房丫頭的。
我明白了,現在正在清查安王餘孽,想來她的夫家榜上有名。安王同燕王父子兩個月前就已經賜下鴆酒歸天了。不過他當政那麼多年,也有餘黨沒有除盡。
新帝登基,四姐姐被放出來,一家人求她保命,她餘怒難消。只因他們不是為救她性命,而是留下她一條命,萬一六哥勝了可以保命。在當時,卻是依附逆賊,還把她一雙兒女劃到旁人名下。
只是雖然餘怒難消,可畢竟有十來年的夫妻情分在,又有一雙兒女,四姐姐便帶著女兒上京來了。兒子則被留在家中。
想得可真周到,怕我們家只管她們娘仨,所以還留個人質。
大嫂說完,老爺開口了,“雖然他們不仁,但到底沒把事做絕了。何況還有我的外孫子,若鳳,你就陪你四姐進趟宮吧。”
“是。”我答應下來,四姐姐便起身。彤彤牽著她的衣角不放,四姐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