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老爺心存愧疚,這處別苑的用度居然是任著我花銷的。不管我掀翻了多少桌飯菜,要吃一定還有。絕不會說是有份額的,要加菜需要另外給錢出去買去。
可是,誰吃牢飯能吃得香。
小柳說他吃牢飯很香,因為他就是生在牢裡的。壓根沒有在坐牢的想法,只以為那裡面就是他的家。所以,他除了營養不良,其它沒什麼。
當時他說的時候,我是楞住了。
“若鳳小姐,你只是暫住在此,你要堅信這一點。”他臨去時溫暖的笑,讓我在這個冬夜感覺到類似親人的感覺。
嗯,我是暫住在這裡,我要相信這一點。
吳媽居然給我做了一桌火鍋,滿桌都是菜。你還真是省事,下鍋炒都省了。不過,冬天的晚上吃起來很應景,就是一個人吃有些孤單。小柳是下午走的,然後我獨自又坐了一兩個時辰,於是便到這個時辰了。
“吳媽,坐下陪我吃。”
吳媽擺擺手,然後又比劃一通,反應過來我看不懂,便停下了。
“這裡沒有別人,你坐,沒關係的。我們都沒處說去,不會有人責備你的。”
她想了會,然後對我比了類似感謝的手勢坐下來。
“這個,是謝謝麼?”
她點頭。於是我學會了比謝謝。
吳媽從自己的袖子裡還掏出一小瓶酒來,我說,“給我也來點。”這裡沒人管束,我的膽子也大起來,喝醉了大不了睡一天。
吳媽猶豫了一下,看我要發火,然後找個杯子給我倒上一點,我嚐了一口,真辣,眼淚都辣出來了。不過,好像身上有點發燙。
吳媽盡責的幫我燙肉燙菜,然後自己也吃。
我們倆也不用管時間,就這樣慢慢的吃,吃得渾身發熱,再加上酒勁上湧,我開始發暈了。
好像是吳媽扶我上的床,當晚睡了個好覺,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睜眼。就是頭痛得厲害,汗,老白乾不是好喝的。
吳媽好像就在外頭候著,聽到動靜就進來了,端著碗黑乎乎的東西。
“醒酒藥?”
她點頭。我先端起旁邊的清水,用青鹽漱口,然後再喝醒酒藥。
從這天開始,我不再怨恨,而是每日用五個時辰看書,遇有不懂的便一併記下來,待小柳來了之後交給他出去幫我問。至於他去哪問,不關我的事。不過,他搬來的書越來越多,我發現在這裡面總能找到我要的答案。
還有一個收穫就是跟著吳媽逐漸學會了手語,我們倆漸漸也能聊天了。不過,她和我一樣,是不能離開這裡的。
這樣的平靜日子過了半年多,夏天來了。安府又送來了裁製的新衣,但五哥要找四哥來替我看病的事也如預料般的沒了後話。
小柳再來時,我不再追著他問他主子還有多久當皇帝了。我慢慢又找回了昔日在石蘭苑裡借書裡的世界寄託心情的生活。
而且,別無寄託之下,我真的快博覽群書了。從初時看話本到後來連諸子百家都看。現在在看的是《太史公書》。
忽然有一天,吳媽比劃著告訴我,讓我晚上不要出小樓。
“有人要來?”
吳媽點頭。
“是誰?六哥?”我還是叫他六哥,這麼多年了,改不了口。
吳媽表示她不知道。
我不再問了,只是平日都習慣晚飯後在院中走一走的,今天勢必不行了。上次六哥講他在這裡見過人,想來今天也是。
晚飯後,我在書桌上攤開書慢慢看消磨這段時光。
行文精彩,我看得有些入神。直到感到眼睛微微發澀,這才抬頭稍作休息。
傳來有人上樓梯的聲音,腳步不輕不重。別苑中太靜,我不知不覺竟有了副好耳力。
是誰?
我操起旁邊的擀麵杖,站到門後。這擀麵杖是在廚房拿的,我在跟著小柳練棍法。他一月一來,把招式教給我,我就自己天天練習。四哥說過,四體不勤的人是活不太長的。
來人推開了門,我在門後,從門下的空隙看到一雙穿黑色鞋子的腳,上面有同色的繡紋。
“若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