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先生。”
“不過你有不懂的,隨時可以過來問的。”
“嗯。”
我一路拿著書回去。路上遇到房總管家的正各處送今春的衣服樣子。她在安家幾十年了,一直在內宅管事。
“若鳳小姐,你都能自己看書了?快趕上五少爺了。”五哥也是老爺寄予重望的兒子。現在在書院裡讀書,但是在江南一時小有名聲。老爺一直指望著他能從正經科場入仕途。我字都認不全,離他還有十萬八千里呢。
不過,房總管家的可是老太太面前說得上話的人,她幹嘛要討我的好呢。我也不出聲,就走在前面。果然,她就亦步亦趨的跟著我,“若鳳小姐,聽說今兒小姐的風箏放得很高,仰得脖子都痛了才看得到呢。”
“嗯,也沒那麼高。”
“府裡新買了些伶俐的丫頭,回頭培訓好了就給若鳳小姐送個好的過來。”
我的丫頭跳井都半年了,這會兒你才想起再送一個過來。看來那個風箏還真是管用。尤其是讓兩個要回事的管事的避在一邊等著,經他們一說,六少很疼若鳳小姐的訊息就更加坐實了。
房總管家的和我在花園裡分開,各走各的。她往各處送衣服樣子,也有個講究。自然是老太太、太太,然後再是各位小姐、姨娘處。我跟我娘通常都是最後。不過今天她說本要給七姨娘和若鳳小姐送去,不如小姐代姨娘一起挑了,也算是心疼她少走些路。
這是她的客氣話,她才剛從新進門的十三姨娘處出來,哪就輪到我們了。不過,能不排在最後,好歹有點選擇餘地。於是,我替我娘挑了一款不太招搖,但還算不錯的料子和款式。我自己也挑了一套。
七姨太住的石蘭苑十分之偏僻,等閒不會有外人找來。但也有例外,譬如今日,我正依靠《說文解字》在看一本撿來的話本的時候,十姐姐的親孃五姨太來了。
那本話本不是是哪個哥哥的,遺落在偏廳的多寶格上,被我順了回來。
“喲,若鳳這是要當女先生呢,一下子看兩本書。”塗著硃紅蔻丹的纖纖手指按住我正在看的《東廂記》上。因為識字不多,這書我看得頗為艱難。但著實比《幼學瓊安》什麼的有意思多了,於是不忍釋手。
我無比慶幸五姨娘也不識字,忙鎮定自若的把兩本書一併收起。
“五姨娘來了,請坐!孫嗎,快上茶,去花園裡叫姨娘回來。”
五姨娘跟我娘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只生了個賠錢貨。而且,老爺早不進我孃的房了,也不進五姨娘的房。所以,雖然不是一條戰線的,但寂寞之餘也能一處打發下漫長的時光。兩個女人偶爾便湊在一起做做針線活,順道說點閒話。
我同時看兩本書的事,經五姨娘一宣揚,闔府上下都知曉了。
翌日請安,老太太便問我:“小若鳳,你做什麼一次看兩本書?要當先生麼?”
我在下首恭謹的回答,“不是的,老太太。因為若鳳認得的字不多。所以需要一邊看一邊翻字書。”
“原來這樣啊。”老太太點點頭,“你看什麼呢?”
“老太太,若鳳看到是《女兒經》。”
老太太佈滿皺紋的臉上露出笑意,“那就好,這個看了好。若是你看什麼詩詞文章的,就要囑咐你,女兒家還是刺鞋作襪、引線繡絨才是本業。嗯,若鳳是個懂事的。”
於是,若鳳小姐識字不多,拿著兩本書充學問人的話又不脛而走。在這大院裡,就是不管有什麼都會被放大。
我也不敢再大刺刺擺著兩本書在桌上了,只晚上縮到床上偷偷看。
一次家宴上,這事又被拿出來打趣。這回在老太太跟前的,除了我們幾姐妹,還有求學歸來的五哥。其它的哥哥則隨老爺在外間宴飲。大比之期快到了,五哥已經是秀才,這一次參加鄉試再得了功名就是舉人了,就能夠去京城參加會試了。
十姐姐她們取笑我的時候,五哥卻對我笑了一笑,我也回他一個笑容。
散席後,五哥落後一步,我看著像是在等我,便走過去,“五哥”
“若鳳,我聽朱先生說你挺一心向學的。這很好,我總覺得,女子也要知書識文才好。不然,以後別人同你說什麼你都聽不懂,哪稱得上知情識趣呢。”
我腦中想起《東廂記》的小姐書生吟詠詩詞作答的一幕,忽然臉紅了一下。就聽五哥接著說:“不過,你看的怕不是《女兒經》吧,那麼枯燥的東西,你還能邊看邊翻字書?”
“五哥,你看聖人的書也說它枯燥麼?”我狡黠的問。我可聽四哥抱怨過。他除了醫術旁的都看不進去。
頭上被拍了兩下,“諸子的書各有妙處,至聖亞聖的更是精深。當然,四書五經我看,雜書我也看。”
“嗯,嗯,五哥,你都看些什麼雜書啊?”我小小聲的問。
五哥指著我的鼻子,“看,露餡了吧。你先告訴我你看的是什麼?”
我便告訴了他。
五哥的臉色當下一變,“這種書,你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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