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轉身離開窗前,步出遠翠閣。她神色黯然地站在開滿細碎花兒的桂樹下,黃色的花瓣紛紛飄落在她的肩上,她拈住一瓣,呆呆地望著,春去秋來,一歲已逝,這花兒還會再開,人呢?
來到風雲堡後,厲澤對她們的安落,她們早已習以為常。前段時間,厲澤突然造訪安清的留園,讓柳姑娘和胡姬喜出望外。他對她們難得的關懷備至,使她們隱埋在心底的情感有了寄託。可昨日逛了憩園,她就知道厲澤醉翁之意不在酒。昨日在隱月廬,他看安小姐的眼神與看自己的不一樣。晚宴上,他幾次說:“來,嚐嚐這個,鳳兒也挺喜歡這道菜的。”
“柳姑娘,你收拾好了嗎?”丫環寧兒和另外幾個丫環拿著她的衣箱妝奩站在她身旁詢問。
柳姑娘點點頭,領著丫環們離開遠翠閣。自己剛燃起沒多久的希望,今晨就被管家黃伯澆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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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另外給兩位姑娘安排了去處,你們收拾一下,隨我走吧。”
“鳳兒,來,喝藥。”鳳兒微微睜開眼睛,看到一個朦朦朧朧的身影。
“姐姐,你來了。”
“妹妹,你怎麼這麼糊塗?有病為何不肯喝藥?”巧兒生氣地質問鳳兒。
“我心裡難受,喝藥覺得苦上加苦,我受不了這種滋味。”鳳兒聲音嘶啞,心裡憋得透不過氣。
“你就放寬心吧。公子對你確實是真心的。我來這之前,公子吩咐黃伯將那兩位姑娘領出園子啦。”
“這是為何?”鳳兒吃驚地看著巧兒。
“還不是因為有人生病了,藥也不肯吃。心病自然需要心藥醫。”巧兒望著鳳兒笑。鳳兒沒有巧兒意料中的欣喜,反而是長長的嘆了一聲。
“其實無須如此。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何苦拉上別人,讓別人也跟著悲喜莫名。”
“好啦。別多想。快喝藥。你再不喝藥,公子就要重重責罰我們。”
“他怎麼老是要責罰你們呢?”
“誰叫你昨晚私自出走,受寒生病。公子不責罰我們責罰誰?”巧兒為厲公子辯護。
想到上次自己只不過是在園裡坐著,這幫丫環就受了杖刑。這次,真不知他會給她們什麼責罰。
“你去告訴他,我立即喝藥,條件是,他不許對你們責罰。”鳳兒對丫環們上次受罰後的慘狀記憶猶新,這次實在不願她們因她而再受罰。
鳳兒喝了藥,昏昏沉沉地睡了。
鳳兒醒來的時候,只見屋裡光影搖曳,燃的蠟燭已剩半支。床旁坐著一人,身材偉岸。他見鳳兒醒來,站起身,鳳兒周邊的空間立時被他的黑影覆蓋了。
“你現在餓麼?想吃什麼我叫人做?”他的聲音依然醇厚,只是帶點沙啞。
“你很疲乏,去歇息吧。我叫丫環服侍就行了。”鳳兒看到他憔悴的模樣心疼不已,這病真是害人害己。
“我睡不著,還不如呆在你這。”他望著她驟然清減的容顏也悔不當初。
“我們真傻。”鳳兒突然冒出一句。他不明所以,望著她,聽她往下說。“我們之間有什麼話不能直說,為何要曲裡拐彎。弄得自己傷心不說,讓別人也平白遭了罪。”
“我會補償她們的。”厲澤安慰她。
“你真不懂女人的心,金錢能安慰我們女子麼?”
“我就是因為不懂才做了傻事。你肯原諒我了麼?”
“我原不原諒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交付於你的心欲收無力。”厲澤聞言,聳然動容。他俯身緊緊擁著鳳兒,不再言語。
夜深人靜,任誰都沒有料到,千里之外,一場劇變在今夜發生。
京城裡,啟德帝的太傅郭政正在書房裡批閱奏章。啟德帝離京時,留書一封,將京中的一切事務交予他。他不敢有絲毫懈怠。他翻開慶州刺史潘文顯的奏章。潘文顯奏報,近來江都王世子劉義正私下活動頻繁,並娶江南大族沈家大小姐為妻。臣恐有變,特稟告。
郭政是三朝元老,對朝中的事很清楚。江都王原是天朝太子,是孝賢皇后的唯一兒子,由於母親早故,母族力量削弱,故被後來另立的皇后用計取而代之。江都王一直心有怨恨,早就有奪回皇位之心。這些日子,他們蠢蠢欲動,莫不是他們要開始行動了。
郭政對這份奏章難以批覆,只得在上面寫:靜觀其變。
夜深了,郭政推窗而立,望著天上的星星,皇上為何離京,如此一來,天下必將大亂。
啟德帝劉義和是他的學生,玩興頗重,對朝中大事不甚放在心上。此時,江山社稷風雨飄搖,需要皇上使出鐵腕手段進行治理,可皇上總是威嚴不足。郭政甚是擔心。難道自己對他的教育有問題。郭政歷經太多的暴政,希望自己的學生能夠以一代明君的德行,治理天下。但是,此時的皇帝太溫和了,郭政深深地自責,任何事過猶不及,自己都沒有參透其中深味,愧為人師。
屋頂上突然颳起一陣怪風,一團黑影從天而降,只見一道寒光,郭政連一聲都沒吭,倒在血泊中。那人落下後,抬手割下郭政的腦袋放到一個錦盒裡,然後飄然離去。
這個黑影來到一處客棧,早有接應的人,將他藏在運水車裡。明天一早,城門一開,這輛運水車到三十里外的龍泉取水,神不知鬼不覺,將這個殺手送出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