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鳳想起這些傳言,置之一笑,不知是哪些無聊之人,傳出這些無稽之談。自己深閨未出,何以知曉容貌如何,況且貌之如何,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情人眼裡出西施。自己不過是藉著家財萬貫之勢,讓好事者添油加醋,平白擔了這些虛名。
兩人在岸邊悠然賞景,突聞得得得的馬蹄聲由遠而近,速度極快。安若鳳詫異,難道出了什麼事,一個時辰未到,馬車去而復返。
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待遠方出現馬的身影時,才發現來的不是馬車,而是十餘騎人馬,距離較遠,看不清楚來人。待他們近至眼前,才發現來人個個身手矯健,所馭馬駒匹匹神駿。
馬上十餘人也沒料到野外有此二人,他們放慢速度,頻頻打量主僕二人,目光中透出驚訝的神情。小靈身負照顧小姐的職責,想這僻靜之地,出現這十餘個精壯大漢,不知是何來路,再見他們眼神倨傲,不像是尋常之輩,自己如再不出聲,先發制人,一旦他們起了歹意,就來不及了。小靈將小姐擋在身後,朝那十餘人厲言道:“大膽,看到我家小姐,不知男女有別,應避過嗎?”
馬上十餘人聽到這話一愣。一陣勁風襲來,小靈不由自主雙膝一軟,跪在草地上。人群中一人發出安笑:“黃毛丫頭,敢在我家公子面前如此說話,膽子倒是不小?”
安若鳳聽到小靈說話如此唐突,就知必要闖禍,果不其然。
安若鳳從小靈身後走上前,向他們施了一禮:“婢女言辭冒犯各位爺,全因我平日管教不嚴。我代她向各位爺賠罪,望各位爺原諒她年幼無知,小懲便可。”
十餘人望著她,見她低首垂袖,恭敬知禮,儘管面目瞧得不甚清楚,但她身形翩然,微微露出的肌膚潔白如玉,聲音如剛出谷的黃鶯嬌脆,心裡都有微微觸動,皆無語。安若鳳低著頭,心裡惴惴不安,害怕萬一他們不依不饒,她們一介女流之輩,如何才能脫身。
“你們是何人,為何在此?”終於有人打破沉默,開口詢問。
此人身著青衫,體型不像江南人那樣高挑細長,而是高大魁梧,他聲音低沉醇厚,眼光安肅,舉手投足很有威儀,大概此人就是他們口中的公子。
安若鳳抬頭望著青衫公子。見此人儘管年紀不大,長相平庸,一張臉如同木雕,神情呆板,不見一絲表情,但他的話音中透出迫人的氣勢,一雙眼睛精光畢露,讓人心存敬畏。她微一思量,坦言相告:“我們乃峭峰樓的家人,在此賞景流連,無意衝撞各位,敬請見諒。”
他們聽了似微微一怔。
“峭峰樓家人?”青衫公子上下打量安若鳳。安若鳳背風而立,風吹雪衫飄飄,她如凌波仙子,彷彿就要御風而去。陣陣清風徐來,似有還無的幽蘭馨香在四周縈繞不散。良久寂靜無聲,青衫公子的坐騎不耐煩地打了個響嚏,他才開口說,“此處僻靜,不宜閒逛,姑娘還是快些離開。”
“公子所言極是,只是我與家人約好時辰接應,故此時無法立即返回。”
青衫公子不再言語,悶聲“嗯”了一聲作為應答,就打馬而去,其他人也立即打馬,緊緊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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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鳳等他們走了才抬起頭,見小靈依舊蒼白著臉跪在地上,就上前將她攙扶起來:“小靈,以後說話不可如此莽撞。”小靈受了驚嚇,說不出話來,只是點頭。
遠離安若鳳二人,立時有人出聲:“眼看就要風雲突變,她們還有閒情在此逍遙快活,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唉,倒是可惜了這身好皮囊。”
一束安光射過來,說話那人頓時噤若寒蟬。
安若鳳回到家,先去拜見爹爹。孃親生下她後身體一直虛弱,沒多久就去世,安若鳳從小與爹爹相依為命。安寒再也沒有續絃,對女兒視若珍寶。他花重金請名師教授女兒學業。安若鳳天資聰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安寒的臉色這些日子以來一直不好,安若鳳詢問幾次,爹爹有何為難之事,安寒避而不答。
見到女兒從外邊回來,安寒打起精神,笑問她去了何處。安若鳳回道,女兒到瀛湖邊上賞景。
安寒道,鳳兒大了,以後外面還是要少去,謹防不測。
安若鳳望著爹爹凝重的神情,連忙點頭答應。
這夜,峭峰樓外的流民不知為何走了一大半,剩下的流民三三兩兩躺在略顯空曠的地上。午夜時分,遠處傳來的幾記怪異的聲響,地上熟睡的人全部一躍而起,完全不似白天無精打采的樣子。
一個長長的黑影出現在他們面前,眾人靜侯此人一聲令下,他們就要衝進峭峰樓。
意外的是,那個長長的身影下令道:“你們在門外等候。我先進去察看一番。”
說完,兩個身影越過高牆,消失在夜色中。
月色清朗,一陣低迴幽雅的琴聲在靜謐的夜空裡飄蕩。兩人一邊探看一邊尋著琴聲來到一座閣樓下,巡夜的家丁提著燈籠走過來,他們急忙飛身上樹。從樹上看過去,繡樓裡的情景一覽無餘。
撫琴的手突然停住,琴聲嘎然而止。安若鳳凝望著一盒首飾,手輕輕撫摩它們。
“小姐,這盒首飾你真的要當掉?”
“嗯。”
“這是太太留給小姐的紀念品,你捨得?再說,老爺富可敵國,小姐何必如此?”
“小靈,你難道沒看出來,最近峭峰樓家僕護衛少了很多,府裡開銷也比從前節儉。爹爹不說,我也知道,他遇到了難處,我不能為爹爹分憂,心裡已覺難過,又怎會再給他增加煩惱。世上沒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我舍了首飾救災民的性命,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