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記得牡丹說的那句“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陳治昭跟著走進雅間,就順手將房門關了起來。
采薇正倚著靠近門前的屏風。畫著等人高的仕女圖的屏風旁邊,是很沒有名門貴女風範的和畫中人差不多高的采薇。
陳治昭看著臉上掛著輕佻笑容的采薇,眼裡彷彿又看到那天在皇宮中遇到她時的情形。
低眉順眼、溫婉淑靜,彷彿霞飛城中萬千個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一般無二的女子。
那時候她也笑,笑的落落大方,婉約又柔和。她低調的不刻意留心,輕易就好像看不到她。
哪怕她,隨便就能擲出那樣好的成績。哪怕即便是精於投壺的七皇子鄔拓也對她側目而觀。
陳治昭想著他第一次見到了以采薇郡主身份出現的她。再看了眼此時懶懶倚在屏風邊笑的邪氣的女子。
這樣的恣意張揚,又渾身都散發出蓬勃生機的,他記憶中的毛豆。
陳治昭臉上表情,變幻再三,那副冷峻面容終於軟和下來。
采薇一言不發等著牡丹開口解釋,牡丹自進入雅間,也只管在靠窗的地方遠遠地坐了下來,卻也像是等著有人為如今這副狀況做個說明。
而被采薇和牡丹候著的陳治昭也只木木的,一副深思的模樣。
再沒有盈盈的屈身見禮,陳治昭看著采薇。
采薇回報了一個友好的笑容。
笑容裡,有他熟悉的那份調侃。
“好久不見。”
“嗨,好久不見。”采薇乾脆地認了下來,自然地同他打招呼。“最近還好吧。”
“都好。你呢?”其實不太好。霞飛如今很亂,發生了許多不可控的事情。陳治昭臉上一時間不知道該笑,還是應該裝作很生氣。
采薇聳了聳肩。“你都知道的。我現在是采薇郡主了。”
說完,她沒再說話,像是在等。
陳治昭看著采薇的表情裡,一點點泛出來的冷清。咬住牙關,擠出了一絲笑。膝蓋和手肘的關節處緊緊繃著。
“毛豆。”陳治昭側著頭,略微抬了抬下巴。不肯叫出那聲郡主,也不肯先屈膝彎下腰來,要同她講尊卑。
陳治昭僵硬的動作都在采薇眼裡。采薇仰了仰脖子,把鄔賢提醒過要她做什麼決定之前先與他說的想法拋到一邊。
“嘿嘿”掩飾住自己的尷尬和無奈,采薇橫了一眼根本沒再看她的牡丹。“你早見過牡丹了?多謝你這些年替我照顧他。”
陳治昭瞥了眼一旁端坐在窗邊的牡丹。牡丹視線直直地看向窗外,像是窗外有什麼有趣的事正吸引她的注意力。
“花花,窗外什麼東西這麼有趣?”
采薇嘴角抽了抽。那廝連窗都沒開,能看到什麼窗外。裝模作樣!
牡丹回過頭,輕飄飄地丟出句話來。“我最近在修閉口禪。你們聊你們的,當我不存在便是。”
陳治昭很自然的沒有理她。“我照顧她,是為了相識一場。並非為你,所以,不用你謝。”
也是這個理。牡丹如今都會為了他坑她出門。想來他們關係大概也算不錯。采薇有一絲尷尬。“想不到你們現在關係竟這般好了。”
陳治昭聽完臉色一黑,不再說話。
沒有被回應的采薇更尷尬了。抬起腿,交叉搭在另一條腿上。像是渾身被抽取了骨頭,累的不行。
變故就是這一瞬間發生的。出於美觀考慮的屏風根本沒想到有一日,它要承擔起給采薇郡主做墊背的責任。
先前還能讓采薇問問依靠著的屏風,在采薇抬起腿正往另一腿搭上去的時候,它微微向側邊倒去,中間略頓了一頓,再沒做停留。
直直地帶著借力靠著它的采薇郡主,往地上摔了去。
嘩啦
刺啦
啪
“啊!”一屁股跌在地上的采薇,抬起來就看到了牡丹驚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嚇的三步並作兩步就往她跟前跑去。
原本也嚇了一跳的采薇,立刻就要醞釀出一行眼淚來。但屁股上的疼痛,讓她下意識地就不想讓被人知曉。只是看著牡丹,覺得委屈。
陳治昭原本就離得近,早已經快步走到了摔到的采薇跟前。伸出手就想要扶起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