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賢沒有應。手上動作沒有停。眼光卻越過采薇看向了別處。
暖亭裡四處都已經掛上了厚厚的布簾,采薇順著鄔賢的目光也只看到了,委實沒什麼看頭的簾子。
奇怪的眼神又轉過頭,看著鄔賢彈著琴發呆。采薇好笑地伸出手,在鄔賢面前晃了晃。
“別鬧。”鄔賢轉過頭,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
手指,緩緩在琴絃上略過。一串長長的尾音,慢慢地散開。
“好聽嗎?”鄔賢語氣裡有幾分不快。
采薇聽出來了,但不知道這人突然怎麼了。“恩。好聽。比從前那首還要好聽。”
“你把我送你的曲子,給旁人了?”
采薇總算是想起來哪裡不對勁了。“師兄。”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裴將軍說我做的曲子,說那詞,是淫詞豔曲?”
“師兄。他那不是說你。”采薇原本就沒明白,心知他的師兄根本不是小氣的人,才不會因為她用了他的曲子而生氣。
聽到這話,總算明白了。感情是他那樣陽春白雪的曲子竟然被貶低至此,是她肯定也要生氣。
想通了這點,采薇更不好意思了。“是我不好。我把這麼好的詞曲跟大家分享,竟然還有人如此不懂得欣賞。”
不止不懂得欣賞,還蓄意貶低她。不止貶低她,還妄想透過中傷寫得這樣好的歌曲,來貶低她。
她可做不出這樣的曲來。但還好,她有一個什麼都會的萬能的師兄。師兄做過的曲子,她隨手拿來一個,都能叫旁人驚為天人。
她可寫不出這樣好的詞來。她有一個朋友,說要替她填詞。她只胡亂描述過幾句,她卻能把其中根本莫須有的纏綿悱惻寫出花來。
不止能寫出了朵花,花還開敗了,開到了荼蘼。再把那些求而不得,愛卻成殤的故事放在歌裡,唱出了一道疤。
於是就有了《我的一個朋友》,她自己聽《我的一個朋友》都總忍不住會感傷。
“還說你什麼了?”鄔賢沒在去糾結那首曲子是怎樣變成了淫詞豔曲。又問起了別的。
采薇噘著嘴,不太高興說。但也不想瞞著他。“說我沒有教養,敗壞霞飛風氣。”
鄔賢看著他“還有呢?”
采薇盯著鄔賢,又補了句。“說我傷風敗俗,拋頭露面。”
鄔賢暗示的表情很明顯。還有呢?沒等他開口。
采薇自覺地一句句抱怨。“他說我不修身養性,不修私德。說陸然寧願喜歡男人,也不願被我勾搭。
說我整日裡去煙花柳巷,說我年紀不小,心思卻多得很。說我和花房的姑娘交好,自甘墮落。
說我整日與人學習討好男人,是楚館娼妓之行。說我身邊沒個正經朋友。”
采薇後面的話說的極快。那天她聽木梅轉述的時候,臉上笑嘻嘻的,好似絲毫沒放在心裡。
但其實一字一句,她都如鯁在喉。
但不知為何,看著鄔賢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她卻能暢快的講出來,也不覺得難堪,更沒有難受。
似有一絲絲小竊喜。又或者是一些些小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