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的宮殿裡,安靜地嚇人。鄔曼以頭伏地,沒有起身。
啪。梁帝把摺子隨手扔到了桌上,臉上冷肅。
鄔曼低著頭,沒能看到。
“起來回話吧。”
鄔曼慢慢的起身,就聽到一道渾厚的男低音在宮殿裡盤旋:“給這位姑娘搬把椅子吧。”
鄔曼沒有再說話。有沉悶的開門,和關門聲,細碎的腳步聲。
“這位姑娘”沉悶地砸在心口。五歲那年,他說:無詔不得回霞飛。
十四歲了,他詔她回來。稱呼她“這位姑娘。”
她抬起頭,滿腔的委屈和失望注入了眼眶。她想問問他。
“想知道原因?”梁帝臉上慢慢浮現出笑意。
像是嘲諷。
“阿袁,去喚曼兒過來吧。”
鄔曼木木地跟著轉過頭去,再轉過身。卻看到袁公公手裡捧著本已經攤開的手札。
那是阿孃的字。
“這是矜萍的字,你素來喜歡收藏她的物事。想必能認得出來。”梁帝和睦的臉色,笑著打量她的表情
矜萍是先皇后裴雅的字,鄔曼很小就知道。也知道阿孃有記事的習慣。
她伸手接過手札,那是梁安六年的舊事。手札上寫著:
“梁安六年冬月廿九,小雨。
杏兒誕下了女兒,她和小朱都很難過。孩子還那麼小,卻要與我一般,餘生與蠱為伴。
她說孩子既沒能逃開,她想讓她與小公主相伴。我思來想去都以為不妥。
我知道她的意思,我已虧欠她太多。但孩子還小,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況且,杏兒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了,我又怎麼忍心叫她再失去一個女兒。”
“梁安六年臘月初七,晴。
棋雲今天跟我說,漠北這個時候正在大雪。千里冰封,孩子們可以在湖面上奔跑嬉戲。
冰下有一串串氣泡,天地間都是一片白茫茫。他說,有些匠人會把大塊的冰刻成可愛的模樣,站在街頭巷尾。
我認真想了想,覺得應該有趣。如今,我去不成了。
豆子還很小。夜裡她哭了兩回。奶孃沒有喊我,我卻知道。
餘生唯願她,一生平安順遂,平凡而自在。”
這兩篇,她看過。收在蔚山上,她的書屋裡。
鄔曼抬起頭,就看到袁公公捧著的手。她面無表情地把手札合起來,重新放到袁公公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