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鬱蔥蔥是田野,清清亮亮是天空,疏影濛濛是鄉道,五月中旬的風,溫和得叫人想睡覺。
老太太之前為李耀宗的婚事,去過喬媒婆家幾次。老太太對長相似自己死去丈夫的老四,格外包容,也格外上心。
她認為,李耀宗之所以這麼不著調,整天愛賭愛抽大麻,是因為沒有成家,成了家有婆娘管著,就不會再這麼糊塗下去。
為此,老太太還幾次送禮,求著喬媒婆多對李耀宗的事情多上心。
有著原身的記憶,沈迴夢輕車熟路的往著喬媒婆家前往,走到一棵桂樹下,她眼尖地瞧見喬媒婆。
喬媒婆也看見她了。
喬媒婆像是看見什麼可怕的東西。
臉色鉅變。
迅速別開視線,轉身。
開溜!
“喬媒婆!”沈迴夢一把薅住,笑得憨態可掬,“您這是要去哪兒?”
沒能逃掉,喬媒婆縮著脖子,笑得乾巴巴,“李家阿嬸,你吃早飯了嘛?”
真是倒黴。
今天出門前應該翻一翻黃曆的。
遇上這個胡攪蠻纏的老婆子,她這一天別想好過了。
這老婆子為心肝兒子李耀宗的婚事,沒少折騰她,她一開始礙於同為一個村的,對方又是個長輩,她不好得罪,也上心物色了幾個。
可人女方一聽說是李家的老四,害怕地連連擺手拒絕,就算有的女方願意見面,也被李耀宗那滿嘴的油腔滑調,給噁心的想吐。
事後,女方還反過來怪她,找這麼個男方,是存心膈應。
她這事兒,真是兩頭不討好。
沈迴夢替喬媒婆捋平被她扯皺的衣裳,“你別緊張,我來不是為了李耀宗的婚事。”
喬媒婆狠狠鬆了口氣。
沈迴夢挑了挑眉。
喬媒婆意識到自己有些誇張,笑得訕訕的,“阿嬸,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嘛?”
看來,老太太真把這喬媒婆給折騰得夠嗆,這麼害怕李耀宗的婚事,沈迴夢笑了笑,“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做,我來找你主要是想拜託你,幫李芽兒尋一門合適的親事。”
“你家大孫女?”喬媒婆狐疑著對上這麼號人物,“芽兒那丫頭,這麼快就到適婚的年紀了?”
沈迴夢點頭:“那丫頭今年十五。事關芽兒的人生大事,麻煩你了。”
“哎喲,那還挺快的。”喬媒婆語氣輕鬆,“女娃子十五歲,又是黃花大閨女,這事兒好說,比男娃子好說。”
沈迴夢從袖子裡取了一錠銀子,“一點心意,你別嫌棄。”
真金白銀,沒人不喜歡,喬媒婆笑意越發的真誠,“瞧您這話說的,芽兒丫頭叫我一聲嬸子,都是一家人,我肯定不帶馬虎的。”
喬媒婆是個嘴甜的,收了銀子,誇了一堆李芽兒的好話,又讚美了沈迴夢是個為孫女考慮的好奶奶,溢美之詞跟不要錢似的。
那邊突然有人叫喬媒婆,簡單和沈迴夢打了聲招呼,就應著聲走了。
沈迴夢轉身,也要往家走。
“娘。”
李耀宗突然冒出來。
沈迴夢沒什麼好臉色,“你回來做什麼?”
這狗東西,之前差點被她打死。在床上哎喲了半個月,沒什麼人管,像個打不死的小強,傷好差不多後,在一個夜間不見了蹤影。
沈迴夢不去找,其他人也不關心。
“娘你說的什麼話,這裡是我的家鄉,我的根在這裡,我不回這裡,我回哪裡?”李耀宗斜斜垮垮地站著,蓬頭垢面的,像是剛從死人堆裡爬出來,身上沒人味。
沈迴夢不說話,冷漠地看著他。